高考前与女友冷战,她宣布与校草恋爱,我反手修改志愿四年不与她相见
高考前冷战,女友宣布与校草恋爱,我反手修改志愿四年不与她相见
1989年,一中1班的教室里。
“林兴德,你的东西,我是不会收的。”
林兴德睁开眼睛,耳边传来了冷漠的声音。
他抬头一看,眼前是穿着淡蓝色校服的冷艳少女。
这不是他结婚五年的妻子钟思玥吗?!
他不是已经被车撞飞了吗?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林兴德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被一群生机勃勃的高中同学包围着,墙上挂着“高考倒计时30天”的横幅。
林兴德愣在原地,难以置信。
难道他真的像电影里那样,穿越回了二十年前?!
钟思玥依旧冷冰冰地责备他:“林兴德,高考就在眼前,我希望你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学习中。”
这种冷冰冰的语气,让林兴德几乎感到生理上的不适。
上辈子,自从他来到钟家,钟思玥就一直是这种态度。
林兴德出身农村,只有一个相依为命的爷爷,但因为林爷爷对钟思玥的爷爷有恩,所以他们俩从小就定下了婚约。
两年前,林爷爷把他送到城里读书,准备考大学。
林兴德第一次在钟家见到钟思玥时,就对她一见钟情。
后来,他也如愿以偿地娶到了钟思玥。
林兴德曾经天真地以为,只要对钟思玥好,总有一天她也会爱上自己。
但钟思玥十几年如一日的冷漠,最终让他心灰意冷。
他生病时,她说工作忙;
他做好的热饭热菜,总是等到凉透;
即使同床共枕,他的被窝也像冬天的冰窖一样冷。
所以这一世,他再也不要和钟思玥结婚了!
林兴德低头,看到手里被钟思玥拒绝的东西,是一个小巧精致的怀表。
他突然想起,这是他在繁重的学业之余,打了一个月的零工,才在百货大楼为钟思玥买的生日礼物。
林兴德回过神来,看着面前青涩的少女,认真地说。
“我会的。”
他收回怀表,目光坚定地看着钟思玥:“钟同学,我以后不会再缠着你了。”
钟思玥没想到林兴德会这么干脆地答应,以往他哪次不是死缠烂打也要达到目的?
她清冷的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又恢复了冷漠:“希望你说到做到。”
“叮铃铃——”
上课铃响了,林兴德立刻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他坐在钟思玥的后面,他一直记得,那时候他还因为每天上课能光明正大地看她而沾沾自喜……
坐在位置上,林兴德摸着课桌上自己刻的“钟思玥”三个字,听着讲台上老师朗朗的讲课声,他才有了重生的真实感。
回到高考前一个月,林兴德庆幸自己前世是高中老师,对高三的课本了如指掌。
这样,他一定能在高考中取得好成绩。
几节课很快过去,五点四十分,放学了。
林兴德背着书包走到校门口,看到钟思玥推着二八大杠从自行车棚出来。
然后,钟思玥停在他面前。
“上来。”
她板着脸,好像很不高兴。
林兴德想起,这时候的自己是住在钟思玥家的。
所以每次上学放学,他都厚着脸皮,不管不顾地一定要坐在钟思玥的二八大杠前面。
但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的自己真是傻,他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但却忽略了,钟思玥是不愿意的。
林兴德正想说话,一个愉快的男声传来:“思玥姐,我们一起回家吧。”
听到这个声音,林兴德突然僵住了。
他抬头死死地盯着走过来的男生。
男生穿着白衬衣和卡其色长裤,气质高贵,面容英俊,但看到林兴德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因为这人就是前世开车撞死他的罪魁祸首,谈明光!
谈明光是钟思玥的邻居,和钟思玥青梅竹马,也喜欢钟思玥。
他外表看起来善良单纯,但实际上却嚣张恶毒。
在钟思玥看不见的地方,林兴德曾无数次被谈明光关在厕所里,威胁他不准靠近钟思玥。
也曾被谈明光堵在深巷里,狠狠地揍了一拳……
但谈明光却从未受到惩罚,只因为他是谈家的养子,有宠爱他的养父母和姐姐,可以为他摆平一切。
前世的林兴德,对这一切都感到无能为力和愤怒。
但直到临死前,他却意外得知了一个秘密……
谈家有一个失踪10年的亲生儿子,而他可能就是谈家失踪的亲生儿子……
谈明光走到钟思玥面前,无视了林兴德,温柔地说:“思玥姐,我的自行车坏了,我姐拿去修了,今天你可以载我吗?”
林兴德回过神来,看着眼前郎才女貌的两人,紧握书包带。
如果是前世的他,一定不会同意,还会和谈明光争执。
但现在的他已经决定放弃钟思玥,所以也无所谓了。
在钟思玥说话前,林兴德抬头看着她说:“钟思玥,你送他回去吧,我自己走回去就好。”
钟思玥深深地看了林兴德一眼,然后跨上座椅载着谈明光离开。
只留下一句冷漠的话:“随便你。”
林兴德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
他随即转身走向学校的另一边。
这一世,他要去拼自己的未来了——
钟家坐落在军区大院的心脏地带。
钟家的构造并不复杂,钟思玥的父母守卫着边疆,而钟爷爷作为研究院的上将,也总是忙得连家都回不了。
当林兴德回到钟家时,只有一位勤务员阿姨在家,钟思玥的自行车静静地停在院中,但她本人却不见踪影。
即使到了用餐时间,钟思玥的身影依旧没有出现。
要是换作以前,林兴德肯定会等钟思玥回家共进晚餐,但现在,他吃完饭后就回到自己的房间去写作业了。
他的房间紧挨着钟思玥的,平时钟思玥的一举一动,林兴德都会特别留心。
但今天,直到林兴德躺在床上,他还是不确定钟思玥是否已经回家。
第二天清晨,林兴德背着书包准时出门。
一推开门,就看到钟思玥穿着蓝色的衬衫裙,推着她的自行车站在门口。
林兴德一看到钟思玥的目光投过来,他立刻避开视线,匆匆从她身边走过。
走远了一些后,林兴德听到身后传来谈明光的声音:“思玥姐。”
他稍微停顿了一下,没有听清两人的对话,便低头快步走向学校。
到了教室,同桌王芳看到他一个人来,好奇地问:“林兴德,今天怎么没和钟思玥一起来?”
林兴德坐下后,自顾自地从书包里拿出书:“对,以后我都自己来。”
王芳惊讶地看着他,林兴德可是学校里有名的钟思玥的跟班,总是跟在她后面关心备至。
虽然学校里也有偷偷谈恋爱的,但林兴德这样主动的,还是被很多人嘲笑。
“真的吗?”王芳问。
林兴德没有回答,反而笑着反问:“我这样做不好吗?”
王芳愣了一下,然后坚定地说:“当然好,我们是学生,当然应该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林兴德听了这话,愣了一下。
对啊,他说得对,学生就应该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前世他所有的心思都在钟思玥身上,只想和她结婚,好好照顾她,照顾家庭和孩子,连大学都是考的普通师范。
那这一世呢?
想到前世因重病去世的爷爷,林兴德沉思良久,在纸上写下‘医科大学’几个字。
这时,钟思玥走进了教室。
她像往常一样没有理会林兴德。
但一向热情洋溢的林兴德也在专心学习,没有分心。
这种反常让周围的同学们频频分心,不断看向他们两人。
很快到了第四节课,讲台上的老师意犹未尽地拖堂:“还有最后两句要讲,这个知识点……”
“叮铃铃——”
下课铃一响,同学们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冲向食堂。
林兴德落在了后面。
他刚走出教室,就听到一个傲慢的女声:“林兴德,站住。”
林兴德转头,看到一个穿着蓝白色条纹运动衣的女生朝他走来。
女生眉骨深邃,英气逼人,看起来不好惹。
“是不是你把我弟的车胎气放掉的?”女生质问道。
林兴德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她就是谈明光的养姐,谈梦。
她把谈明光这个养弟宠上了天。
明明比他们大两岁,但为了和谈明光一起上大学,甚至故意留了两年级。
前世时,每次谈明光欺负他,都是她为谈明光收拾烂摊子。
警告恐吓林兴德,对谈梦来说简直是家常便饭。
而这样一个人,居然有可能是自己的亲姐姐……
一想到这点,林兴德简直喉咙发紧。
林兴德冷冷地说:“我没有做过这种事。”
谈梦冷笑一声,根本不理会林兴德的回答,上前就要推搡他。
在她走近的那一刻,林兴德却注意到了她肩膀上落着的几根头发。
林兴德心念一动。
重生的他当然知道,要确定两个人是否真的有血缘关系,只需要做一下DNA亲缘鉴定……
想到这,林兴德抬手在谈梦肩膀上拍了一下:“你肩膀上有灰。”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谈梦僵在了原地。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谈明光不敢置信的声音:“你们在干什么?!”
谈明光的一声喊,让谈梦骤然清醒。
他反手就把林兴德狠狠推倒在地。
谈明光立即上前挽住谈梦的手,居高临下地瞪着林兴德:“死乡巴佬!不仅不要脸的追着思玥姐跑,还敢来和我姐套近乎!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你配吗?”
“再被我看到下一次,我要你好看!”
看到林兴德狼狈地几乎爬不起来,他才冷哼一声拉着仍莫名出神的谈梦离开。
“姐,我们走。”
两人走后,林兴德才缓缓起身。
他小心翼翼地把手里的头发夹到书本里,一放学,就拿着头发去了派出所。
他以寻找失散多年的亲人为借口,拜托派出所替他做DNA亲缘鉴定。
亲缘鉴定15天后才能出结果。
这一忙活,林兴德回到钟家,天色已晚。
一进门,却看到钟爷爷坐在院子里。
林兴德神情怔然。
前世,钟爷爷对他很好,也是因为他的坚持,钟思玥才嫁给了他。
林兴德立即走过去扶着他:“钟爷爷,你回家了。”
钟爷爷慈祥地看着他:“兴德,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林兴德随便找了一个借口:“我在学校做了会儿作业。”
钟爷爷拍了拍他的手,笑着说:“下次和思玥一起回来,有什么不会的,晚上就让思玥给你讲讲题。”
“到时候你和思玥上同一所大学,也好培养感情,毕竟以后你们是要结婚的。”
林兴德沉默着,不知道该不该现在就说清楚自己不想结婚的事。
身后,却陡然传来钟思玥的声音:“爷爷,我不会嫁给他的。”
林兴德一转头,就瞧见钟思玥从屋里走了出来。
她的脸还是那么漂亮,表情依旧是那种熟悉的冷淡。
两人的目光不期而遇。
虽然林兴德心里清楚得很,但他还是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钟爷爷大声斥责:“钟思玥,你再敢胡言乱语试试看……”
林兴德回过神来,赶紧拦住钟爷爷:“别这样,钟爷爷,钟思玥也得复习呢,我就不去打扰她了。”
话音刚落,他就从钟思玥身边溜回了房间。
没想到,没过多久,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林兴德一开门,就看到钟思玥手里拿着书站在门外。
他问道:“你怎么来了?”
钟思玥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手表:“爷爷让我来帮你复习,有什么不懂的,我给你半小时。”
以前林兴德从不在乎她那冷冰冰的态度和语气,只要能和她单独待在一起就心满意足。
但现在他才意识到,原来这种感觉是那么伤人。
“不用了,我自己能搞定。”
钟思玥冷笑一声,没理会他的话,直接走进了房间:“如果你真的不需要,又何必在爷爷面前故作姿态?”
“我没有……”
林兴德想要辩解,但看到钟思玥面无表情的脸,又觉得……解释不解释,似乎也没那么紧要。
他换了个话题:“那你要我怎么做,你才会相信我是真的放弃了你?”
“跟钟爷爷说清楚,解除我们之间的婚约,行吗?”
他看着钟思玥,却发现她那一贯冷漠的脸上竟然露出一丝嘲讽。
林兴德突然握紧了拳头,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痛楚。
而钟思玥转眼间又恢复了她的清冷,翻开了他的作业,平静地问。
“开始吧,我不想听你废话。”
钟思玥显然根本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林兴德见状,心里顿时像堵了一口气。
过了好一会儿,他深吸一口气,干脆坐下来,直接翻出自己不擅长的数学。
毕竟钟思玥的成绩一直都是年级第一,听她讲解题目,他也不算吃亏。
以前听钟思玥讲解题目时,林兴德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但这次,他真的在认真听讲。
注意到这一点,钟思玥深深地看了林兴德一眼。
半小时一到。
钟思玥就准时站起身,离开了,连一秒都没多待。
林兴德看着钟思玥干脆地关上门,握着笔开始思考自己的人生目标。
前世钟思玥上了清华大学,而他为了和她结婚,追随她的脚步,所以志愿也填了北京的大学。
但这辈子,他只想远离钟思玥,回到自己的家乡南方,照顾爷爷。
想了想,林兴德写下了自己的目标——中南大学医学院。
他把纸条夹在错题本里,每天一翻开就能看到,用来激励自己。
转眼间,15天过去了。
到了亲缘鉴定结果出来的那天,林兴德一大早就去了派出所拿报告。
拿着装报告的牛皮纸袋,他深呼吸了许久才打开,只见亲缘鉴定结果显示——
他和谈梦有血缘关系!
林兴德愣在原地,捏着报告的手在颤抖。
他竟然真的是谈家失踪的儿子……
林兴德这一刻忽然想起了很多前世的事,想起了谈梦为了谈明光给他的巴掌,想起了谈梦骂他是个没爹妈教养的东西……
林兴德把鉴定报告收了起来,这一刻,他竟然希望这结果是错的。
走出警局,林兴德又意外遇到了谈梦。
他正带着人在发传单。
林兴德走近几步,就听到谈梦的跟班说:“谈姐,你每周有时间就会来找你亲弟,张贴寻人启事,这都坚持多少年了?”
“老天爷保佑,希望谈姐尽快找到弟弟。”
林兴德猛地停下脚步。
这时,一阵风忽然吹起,一张寻人启事,被风卷到了林兴德脚边。
他缓缓蹲下捡起了那张寻人启事。
只见上面写着:【谈砚南,男,7岁,1979年5月5日下午在静安庙附近丢失,至今未归。走失时,身穿棕色背带裤,头戴小毡帽,脚上穿着黑色小皮鞋。右手小臂上,有一个被烫伤的伤疤,如有线索,定重金酬谢,感激不尽!】
电话:051xxxx。
林兴德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右手小臂上的疤痕,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过去。
他是被爷爷捡回去的。
捡到他时,他被丢在公路边,发着高烧快病死了。
爷爷说,可能是人贩子看林兴德快要病死了,觉得他卖不出好价钱,就给他扔了。
爷爷把他捡回去后,村里的赤脚医生虽然把他救活了,但他7岁前的记忆也随着那场高烧消失了。
直到前世谈母重病,需要捐骨髓,他和谈母匹配上后,医生才提醒了这件事。
可还没来得及证实,他就被谈明光开车撞死了。
正沉思间,他头顶忽然传来谈梦沉沉的声音:“你在这干什么?”
林兴德抬头看着谈梦,脑子一片混乱。
他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他,突然问:“你这样看重你的亲弟弟,也不怕你的养弟弟吃醋?”
谈梦愣了一下,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自从上次在学校见到这男人,他就觉得他有些不对劲……
谈梦冷笑道:“林兴德,你是不是有病!”
林兴德沉默一下,又问:“你要是找到亲弟弟了,准备把养弟怎么样?”
谈梦斜睨着林兴德,冷嗤一声:“就算找到亲弟弟,明光在我心里,依旧是最重要的!”
林兴德心中突然一紧,紧接着沉默着,紧握着寻人启事,转身就走。
林兴德一走,谈梦旁边的跟班就凑上前,冷不丁冒出一句:“谈姐,我咋觉得林兴德跟你有点像呢?”
谈梦没多想,直接一巴掌拍在对方头上:“胡说八道,哪里像了?你眼睛有问题吧?”
“我就是随口一说,不像,完全不像!”
跟班揉着被打的头,只能委屈巴巴地改口。
林兴德回到家,就把那份亲子鉴定报告锁进了柜子深处。
从那天起,高考倒计时只剩下14天。
林兴德不再纠结亲子鉴定的事,全心投入到复习中。
这天中午,林兴德难得去食堂用餐。
这些天为了抓紧时间复习,他中午都是随便吃点咸菜馒头。
林兴德打好饭,端着碗找位子时,无意中看到钟思玥和谈明光一起吃饭。
两人同桌,谈明光正把自己不吃的菜夹给钟思玥。
钟思玥也没拒绝。
林兴德心里涌上一股酸涩,突然就站住了。
他不禁回想起前世,和钟思玥结婚后,她总是单独吃饭,从不和他同桌。
她那么明显地表现出厌恶,他却还傻乎乎地希望她能喜欢自己……
这时,钟思玥似乎不经意地抬头。
林兴德的视线和她对上了。
要是以前,林兴德肯定会厚着脸皮坐到她旁边,哪怕和谈明光吵起来也在所不惜。
但现在,他只是看了一眼,就转身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
钟思玥看到这一幕,愣了一下。
那天,老师突然宣布:“高考临近,学校又出了15套试卷,一共要交2块钱,钟班长,你负责收钱。”
林兴德听到这话,手不自觉地攥紧了。
2块钱对别人来说不算什么,对他来说,却是一个月的生活费。
最后,钟思玥收到他面前,直接走了过去。
她知道他没钱,一直都是自己帮他垫付的。
以前,林兴德也从来不觉得花未来老婆的钱有什么问题,但现在不一样了。
林兴德已经决定不再和钟思玥有任何瓜葛。
他看着钟思玥,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谢谢你,等我工作了,我会还你的。”
钟思玥又是一愣,以前的林兴德从不会说这样的话……
她冷淡地回了句:“希望你说到做到。”
林兴德自然说到做到,他甚至已经列了一张账单,记下了他到钟家后的所有开销。
那天下午,林兴德离开学校时,在楼梯口被谈明光带人拦住了。
谈明光旁边的男生掏出两块钱给他,趾高气扬地说:“林兴德,帮我们去买三个冰棒,剩下的5毛钱,就当给你的跑腿费了。”
林兴德没理他们,绕过人准备离开,却被谈明光挡住了去路。
“你装什么清高,连2块钱资料费都出不起的,吃住都是思玥姐的,你不过是条寄生虫罢了!”
林兴德看着谈明光,瞳孔震动。
这件事谈明光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是钟思玥告诉他的?
这一刻,林兴德只觉得心口好像被一只大手紧紧抓住,紧得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谈明光被林兴德不可置信的眼神逗乐了,手戳在他肩膀上,居高临下地说:“认清你的身份,离思玥姐远点,听到没?”
林兴德漆黑的眸子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然后——直接绕过他离开了。
谈明光没想到林兴德竟然敢无视他,顿时怒火中烧。
“林兴德,你竟敢无视我,给我站住!”
谈明光扑上前,对着林兴德就是狠狠一拳。
林兴德只觉得整个人往前一扑,一脚踩空就直接滚下了楼梯。
“砰!”的一声。
林兴德摔在了一楼,血瞬间从他头上流了下来。
谈明光的随从目睹了这一幕,吓得尖叫起来:“哇!”
谈明光吓得呆若木鸡,嘴里嘟囔着:“我没动手,他自己滑倒的。”
话音刚落,他便转身逃离现场。
最终,是教导主任把林兴德送到了附近的医院。
万幸的是,检查结果显示只是轻微的皮外伤,需要住院观察三天。
教导主任既气愤又焦急,对林兴德说:“林同学,你放心,学校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那个谈同学,必须受到严厉处分……”
教导主任话还没说完,一位穿着考究的中年女士走进了病房。
林兴德立刻感到身体僵硬,他一眼就认出这是谈明光的养母,也是他的母亲。
在前世,林兴德最后一次见到谈母时,她虚弱地躺在病床上,不停地感谢林兴德愿意为她捐献骨髓……
而现在,谈母带着高傲和冷漠的表情走到林兴德的病床前,对教导主任说:“这只是孩子们之间的小打小闹,怎么就扯到处分上了!老师,你不要太偏袒了!”
教导主任愣住了:“你是谁?你来这干什么?”
“我是谈明光的母亲!”
谈母高高地抬起头,又瞥了林兴德一眼,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信封扔在他身上。
“看看这些钱,不够的话还可以再加。只要你跟这位老师说,你是自己从楼梯上摔下来的,多少钱我都能满足你。”
林兴德愣愣地看着钱,又看看谈母。
他脸色苍白,声音沙哑地问:“谈夫人,你是在用钱羞辱我吗?”
谈母‘啧’了一声:“我知道你是谁,一个死皮赖脸住在钟家的乡巴佬,你可能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吧?还说我羞辱你,我这明明是在施舍你,懂吗!”
“我们家明光只是轻轻推了你一下,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摔下去敲诈的!”
谈母的每一句话都像重锤一样砸在林兴德的耳边,让他感到头晕目眩。
教导主任终于回过神来,愤怒地斥责:“你这个女士怎么回事?你的儿子是人,别人的儿子就不是人吗?林同学你别怕,老师今天绝不会让你受欺负!”
谈母一听,立刻叉起腰:“谁欺负人了!我只是在说事实……”
在一片混乱中。
林兴德紧紧抓住被子,抬头看着谈母,问出了和当初问谈梦一样的问题。
“谈夫人,如果谈明光推的是你的亲生儿子,你还会帮谈明光吗?”
“闭嘴!”
谈母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对着林兴德大吼:“你这么小的年纪,怎么这么恶毒,不希望别人好!”
林兴德虽然有所预料,但心还是忍不住痛得抽搐了一下。
他又看了谈母两眼,然后低头拿起装钱的信封,语气冷淡地说:“谈夫人,钱我收下了,你可以走了。”
“以后,你就好好做谈明光的好母亲吧。”
谈母突然一愣,看着低头显得弱小可怜的林兴德,莫名其妙地,突然感到一阵心痛。
她皱了皱眉,最终还是转身离开了病房。
林兴德看着欲言又止的教导主任,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老师,我只想专心准备高考,不想再和谈家有任何瓜葛。”
教导主任最终只能叹气道:“林同学,也许你的选择是对的。”
不久,钟爷爷得知了这件事,急忙赶到了病房。
等千恩万谢送走教导主任后,钟爷爷坐在病床边,看着林兴德一脸心疼:“好端端的,怎么就从楼梯上摔下来了呢?”
“我没事,只是一点小伤。”林兴德为了让钟爷爷不担心,只说自己是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的。
钟爷爷却看不得林兴德脸色苍白的样子,立刻沉下脸来,怒目圆睁地训斥钟思玥。
“让你在学校照顾兴德,你就是这么照顾的?”
钟思玥立刻皱起眉头,看着林兴德,淡淡地说:“对不起。”
林兴德愣了一下。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钟思玥向他说对不起。
但他也知道,钟思玥只是因为钟爷爷的关系,才会向他道歉。
林兴德压下心中的苦涩,摇摇头:“不用道歉,照顾我不是你的责任。”
这话却让钟思玥愣住了。
第二天,钟思玥又来了。
林兴德愣愣地看着她从书包里拿出笔记和试卷,语气一如既往地冷漠:“这是今天的笔记和试卷,主任让我给你送来。”
答案在林兴德的意料之中。
是啊,钟思玥怎么可能是专门来看他的呢?
要知道前世他连动手术的时候,钟思玥都是泡在研究所里,一次都没出现过。
然后,钟思玥又从包里拿出几包零食说:“这些零食是明光让我带给你的,让我替他向你道歉。”
听到这话,林兴德回过神来。
他接过了试卷,至于零食,他看都不看:“你给他送回去吧,我对他的道歉不感兴趣。”
钟思玥却皱起眉头说:“这件事明光也不是故意的,你也收了钱,何必还要装模作样?”
林兴德的头顶突然感到一阵隐痛。
他盯着钟思玥看了好一会儿,终于轻声说道:“你告诉他,既然他付了钱,就别装模作样地向你道歉。”
钟思玥愣住了。
他们就这样不欢而散。
然而,在林兴德住院的三天里,钟思玥每天都会去医院,给他带笔记和食物。
甚至在他们前世结婚后,钟思玥也未曾对他如此耐心。
幸好林兴德对钟思玥已无幻想,否则恐怕会再次沉迷。
三天后,林兴德出院,回到学校继续上课。
没想到一进教室,就听到同学们在议论自己。
“林兴德追钟思玥追了这么久,钟思玥总是不冷不热,但这几天钟思玥一直在照顾林兴德,肯定也对他有意思。”
“我觉得钟思玥和谈明光更配,他们家世相当,还是邻居。”
“听说林兴德和钟思玥有娃娃亲,她肯定是要嫁给他的。”
“都什么年代了,还有娃娃亲这种事,真是可怜钟思玥,难怪她摆脱不了林兴德。”
林兴德没把这些闲言碎语放在心上,大步走回自己的座位。
但刚坐下,钟思玥转过身,冷冷地质问他:“关于娃娃亲的事,是不是你散布的?”
林兴德抬头看着钟思玥。
简洁明了地回答:“不是我。”
说完,他便翻开书开始阅读。
但钟思玥的眼睛紧紧盯着他,显然不信。
他们之前有约定,不能在学校提起娃娃亲的事。
林兴德见她这样,也觉得有些烦。
他不再和她多说,直接起身走上讲台,大声宣布:“大家听好了,关于我和钟思玥的流言都是假的!我现在只想专心准备高考,和钟思玥没有任何关系,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同学们立刻哗然一片。
林兴德说完,看向钟思玥,用眼神示意:这下你该满意了吧?
钟思玥却紧握双手,心中莫名涌起一股怒火。
她直视着林兴德走下讲台,经过自己身边,冷笑一声。
“林兴德,我希望你说到做到,不要玩欲擒故纵的把戏,毕竟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喜欢你。”
林兴德看着她冷漠的表情,只是微微一笑。
她以为他在欲擒故纵?
既然她这么想,那就这么想吧,等高考结束后,她就会明白他说的都是真的。
这件事很快就过去了,林兴德将全部精力投入到高考准备中。
两天后,校长要进行高考动员演讲。
高三学生被组织起来布置大礼堂。
林兴德被分配去打扫灰尘,拿起梯子时才发现谈梦也被分到了这一组。
谈梦一看到他就皱起了眉头。
林兴德却直接无视她,搭着梯子就开始打扫。
没想到,谈梦却不放过他,追着林兴德问:“林兴德,我问你,你上次为什么无缘无故问我弟弟的事?”
林兴德停顿了一下,面无表情地回答:“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就是碰巧遇到了,就随便问问。”
谈梦对他的回答不满,一把抓住他的手,将他从梯子上拉下来,冷冷警告:“林兴德,你是不是知道我弟弟的消息?如果知道,你最好告诉我!”
林兴德被她抓住的手疼痛难忍。
他用力挣脱:“我不知道,放开我。”
“林兴德!”
谈梦却气得咬牙切齿,手上的力道更大了:“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妨碍我们一家团聚!”
“你能不能理解我寻找弟弟的心情,我想知道他过得怎么样,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他多久?”
林兴德只觉得手臂都要被捏碎了,他拼命挣脱。
谈梦却不肯放手,两人拉扯间,林兴德的外套袖子滑落。
谈梦的目光扫过他的手臂,整个人突然僵住了。
只见林兴德的小臂上,有一个和她失踪弟弟一模一样的疤痕!
“这伤疤……”
谈梦脑子一片空白,她本能地想要触摸那道疤痕,林兴德却迅速抽回了手。
他提起外套,遮住了伤痕,故作平静地说:“这疤是小时候上山砍柴不小心弄的。”
接着他急忙爬上梯子,却没留意脚下,一脚踩空。
谈梦本能地伸手去扶。
但林兴德已经稳住了梯子。
她的手就这样悬在半空。
林兴德瞥了一眼她的姿势,面无表情。
谈梦突然觉得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她清了清嗓子,收回手,轻敲梯子,冷冷地说:“你去擦地板。”
林兴德没说话,从梯子上下来,转身去擦地板。
没想到,他刚走几步,谈梦就无意识地从梯子上摔了下来。
林兴德吓了一跳,刚要上前查看,就被谈明光慌张的喊声打断:“姐!”
林兴德被谈明光一把推开:“让开!”
林兴德猝不及防地倒在地上,谈明光焦急地看着谈梦被钉子刮伤的腿:“姐,你怎么样了?你有凝血障碍,不能流血的。”
“思玥姐!”
谈明光焦急地朝跟着他来的钟思玥喊了一声。
钟思玥立刻上前扶住谈梦:“快去医院。”
林兴德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医院急诊室。
谈梦还在接受治疗。
走廊里,谈明光狠狠地瞪着林兴德:“林兴德,如果我姐有什么不测,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林兴德冷静地看着谈明光:“你姐是自己摔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谈明光正要发火,医生从急诊室出来。
“病人需要输血,你们谁是A型或O型血?”
一直沉默的钟思玥立刻上前询问医生:“捐血有什么要求吗?”
医生回答:“直系亲属不能输血。”
林兴德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
钟思玥说:“医生,我是O型血,林兴德好像是A型血,我们都可以输血。”
林兴德却立刻摇头:“不,我不能给谈梦捐血。”
谈明光立刻愤怒:“你怎么能这么自私?”
钟思玥也冷冷地看着林兴德,眼神前所未有的冰冷:“你知不知道这是一条人命?”
林兴德紧握双手,掩去眼中的苦涩:“我不想给一个欺负我的人输血,有问题吗?”
钟思玥看了他很久,然后突然冷笑:“没问题,我尊重你的选择。”
最后,只有钟思玥一个人进了急救室。
输完血出来,钟思玥脸色有些苍白。
林兴德上前想要扶她:“小心。”
但刚碰到钟思玥的手,就被她推开。
林兴德愣在原地。
接下来的几天,林兴德明显感觉到钟思玥对他比平时更冷淡了。
别说在学校,就算是在家里,两人见面,连个招呼都不打。
林兴德知道这是因为自己没有给谈梦输血,她觉得自己自私。
如果是以前,他会在乎钟思玥的看法,拼命和她解释。
但他现在已经不在乎了。
林兴德把自己的精力都放在复习上。
没想到没过两天,林兴德又被谈明光带人堵在了厕所门口。
“好久都没教训兴德了,胆子都大了。”
“给我抓住他。”
谈明光一声令下,林兴德被谈明光的跟班一左一右抓住。
尽管他心理上是个成年人,但身体上的力量还是比不上抓住他的两个男生。
林兴德根本挣脱不开。
谈明光扯住他的衣领,狠狠踢了他一脚,就要把他往洗手池摁。
林兴德憋着劲准备反抗,旁边却忽然传来谈梦的声音:“住手!”
林兴德抬头,就见谈梦一瘸一拐走了过来。
他心里暗道不好,一个谈明光就够自己受的了,现在谈梦也掺和进来,只怕这次自己在劫难逃……
但没想到,谈梦走上前却是对明光两个跟班冷声道:“放开他。”
谈明光震惊地看着谈梦,指着林兴德说:“姐,他可是害得你差点死掉,还不肯给你输血,你竟然还护着他?!”
不止谈明光,就连林兴德也震惊了。
被两个跟班放开,林兴德深深地看了谈梦一眼就直接离开了。
谈明光眼睁睁看着林兴德离开,怒不可遏:“姐,你为什么……”
谈明光想问谈梦为什么要放走林兴德,但谈梦却说。
“你以后不要找林兴德茬了。”
甚至从那天起,谈梦隔三差五就给林兴德送东西,有时是一瓶牛奶,有时是一个苹果……
林兴德都没有收。
但这样还不够,这天林兴德放学,谈梦突然推着她的自行车出现在林兴德面前。
她挑了挑眉,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我载你回去,我可是不经常载人的。”
林兴德只是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谈梦跟上去。
林兴德最终无法忍受,他心里不安至极,停下脚步问她:“你到底要干嘛?”
林兴德紧握着双手,担心她会揭露他的真实身份。
然而,谈梦却自信满满地宣布:“我资助你完成学业,你离开钟思玥!”
林兴德用复杂的眼神注视着她:“你上次看病是不是脑子出了问题?”
谈梦不悦地回应:“你追求钟思玥不就是为了钱财吗?我的家世不比她差,她能给你的一切,我也能。”
林兴德几乎要笑出声来:“你无缘无故这么做是为什么?”
谈梦不自在地避开视线:“当然是为了我弟弟,他和钟思玥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原来,这一切的背后是谈明光……
林兴德压抑住内心的波动,松了一口气,恢复了冷漠的表情:“那你没必要这么做,我也会离开钟思玥。”
话音刚落,他便转身离去。
但出乎意料的是,即使林兴德已经明确拒绝了,谈梦还是每天跟随在他身后,坚持要送他回家。
他感到厌烦,却也无可奈何。
连续几天,林兴德不得不和谈梦一起回家。
这一天,他们又一次‘一起’回到了家。
谈梦兴高采烈地和林兴德告别,回到了隔壁的谈家,而林兴德则闷闷不乐地走向钟家。
没想到,他刚走到家门口,一个身影突然冲了出来!
是谈明光。
这次他独自一人,没有随从。
林兴德本不打算理会他,打算绕过谈明光回家。
谈明光却挡在了他的面前,审视了他许久后冷笑道:“我之前真是低估了你,没想到你竟然敢调戏我姐。”
林兴德觉得荒谬,但表情依旧冷漠:“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说完,他就要离开。
谈明光却紧紧抓住他的手,英俊的面容变得扭曲:“你不懂,我费了多大劲才成为谈家的养子,谈家的大少爷,你一个乡下人凭什么和思玥姐有婚约,凭什么我姐会照顾你?!”
林兴德的手被捏得很痛,想要挣脱。
但谈明光却更加用力,脸色也变得更加凶狠:“我告诉你,他们都是我的人!”
“这是你自找的,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也不会这么做。”
林兴德还没反应过来,谈明光就放开了他,表情瞬间从狰狞变得可怜。
他大声呼喊着,向后退了几步:“兴德,我已经向你道歉了,你为什么还不肯原谅我,啊!不要——”
说着,谈明光就从斜坡上滚了下去。
林兴德愣住了,看着谈明光一路滚下坡。
还没回过神来,就听到身后传来谈梦惊慌的声音:“明光——”
林兴德只觉得一阵风掠过,就看到谈梦从他身边冲过,急忙跑到谈明光身边将他扶起。
她颤抖着声音问:“明光,发生了什么事?”
谈明光立刻看向林兴德,带着哭腔喊道:“兴德,我已经向你道歉了,你为什么还不肯原谅我?”
说完,他就‘昏’了过去。
谈梦立刻背起谈明光赶往医院。
临走前,还狠狠地瞪了林兴德一眼。
林兴德站在原地,感受到了那毫不掩饰的厌恶。
明明刚才,她还对他笑脸相迎,死缠烂打要送他回家。
但转眼间,因为谈明光,他们又成了敌人。
人民医院,急诊科。
谈明光‘晕’倒在病床上,床边是脸色阴沉的谈梦,另一边是林兴德和随后赶到的钟思玥。
谈母急匆匆地冲进病房,握住了谈明光的手,眼眶红润:“明光,你怎么样了?别吓妈妈啊!”
谈梦上前扶住谈母的肩膀安慰道:“妈,医生说明光没有伤到骨头,很快就会醒来,您不要太担心。”
谈母擦了一把眼泪,大声质问:“是谁把你弟弟害成这样的?”
谈梦瞥了一眼站在病床另一边的林兴德。
谈母立刻勃然大怒,冲到了林兴德面前:“又是你!你害了我女儿还不够,还害我儿子!”
林兴德身体一颤,紧握双手。
此时此刻,他的亲生母亲正用看待仇人的眼神看着他。
他不想显得软弱,但心里还是忍不住感到难过。
林兴德最终还是开口为自己辩解:“我没有推他,是他自己摔下去的……”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啪”的一声。
谈母直接给了他一巴掌!
她对着林兴德破口大骂:“你这个没教养的东西!居然还敢胡说八道来诋毁我儿子!”
林兴德捂着脸转回头看着他,脑袋嗡嗡作响,心口也刺痛。
这一巴掌把他心底最后一点对母亲的期待和念想都打碎了。
林兴德的眼神逐渐暗淡,最终自嘲道:“是啊,我是没有亲生父母教养。”
谈母看着他红肿的眼睛,莫名地,想骂人的话突然有些说不出口。
就在这时,谈梦惊喜地喊道:“妈,明光醒来了!”
谈母立刻不再看林兴德,扭头冲到谈明光病床前。
林兴德就看到谈明光伤心地扑进谈母怀里,哭着说:“妈,我的头好痛,怎么办?会不会影响我高考?”
谈母心疼地抱住谈明光,咬牙切齿地说:“放心,谁害你参加不了高考,那妈妈也会帮你以牙还牙。”
听到这话,林兴德心里顿时一沉。
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着他。
果然,下一秒就看到谈母冰冷的目光射向他,一字一句道:“妈会把林兴德关起来,像他这样品行恶劣的人,这辈子都别想参加高考!”
林兴德目光如炬,直勾勾地盯着谈母。
又是那副眼神。
谈母心中一阵莫名的慌乱,她努力忽略这种感觉,避开林兴德的视线:“谈梦,快点叫人把他带出去。”
谈梦紧紧抓住林兴德的手,试图将他拉出门外。
林兴德却紧握拳头,不肯松手。
“放开我,你们没资格这样对待我!”
他投向钟思玥的目光中满是求助,希望她能伸出援手,但钟思玥始终冷眼旁观,仿佛他不能参加高考是自作自受。
就在林兴德即将被带离之际,病房外传来一个老迈的男声:“我还真不知道,你们谈家何时有了这么大的权力,可以随意动用私刑?”
病房内的气氛瞬间凝固。
林兴德顺着声音望去,只见钟爷爷身着军装,大步走来。
钟爷爷走到林兴德面前,仿佛成了他的依靠:“孩子。”
这一刻,林兴德的眼眶瞬间湿润:“钟爷爷,我真的没有推谈明光。”
“老头子信你。”
钟爷爷的话语坚定有力。
谈母看不下去了:“钟老爷子,你不能这么不讲理,你看看这个没教养的小子把我儿子害成什么样了。”
钟爷爷却冷冷地看着谈母,霸道地说:“你要保护你儿子,我就要保护我的孙女婿。”
“兴德,思玥,回家!”
说完,他便带着林兴德离开了。
红旗车在路上行驶,车外的灯光忽明忽暗地掠过林兴德的眼睛。
前世的记忆也不断在脑海中涌现。
谈明光的欺凌和压迫:“你算什么东西,只要我还是谈家的儿子,就算我杀了你,也不会坐牢。”
谈梦的助纣为虐:“明光是我唯一的弟弟,他做什么都可以,你要做的就是乖乖忍受。”
还有……
钟思玥的冷漠无情:“就算你让爷爷逼着我嫁给你,我也永远不会爱你。”
前世和今生的事情在脑海中交织。
一路上,林兴德沉默不语。
回到家,林兴德没有再看钟思玥一眼,直接下车,打算回房间。
刚走进院子,却听到身后传来钟爷爷的怒斥:“思玥,我对你太失望了!刚才那样的场面,你都不知道维护一下兴德,他可是你未来的丈夫。”
林兴德停下脚步。
只听钟思玥带着倔强的语气说:“林兴德害得谈明光不能高考,谈阿姨让他也不能参加高考,很公平。”
公平。
她觉得这样很公平。
谈明光的话她无条件相信,而他的辩解,她却一句都不听。
这也算是公平吗?
她所谓的公平,是对明光的公平,而不是对他的。
林兴德自嘲地笑了笑,回到了房间。
他从抽屉里拿出那份亲缘鉴定报告,看了许久,心中做出了一个决定。
——林兴德找出一个信封,将亲缘鉴定报告装了进去。
三天后,终于迎来了高考的日子。
众多学子在红旗下,在伟人语录的红砖教室内,挥笔答题。
两天时间转瞬即逝。
林兴德交上了一份令自己满意的答卷,离开了考场。
当晚,钟爷爷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菜庆祝。
林兴德吃得很多,不住地夸赞:“钟爷爷做的饭真好吃。”
钟爷爷被哄得非常开心,不断地给他夹菜:“多吃点,以后钟爷爷还给你做。”
“谢谢钟爷爷。”林兴德扒拉了两口饭,才似乎不经意地说,“对了,钟爷爷,考试完了,我打算回家看看爷爷。”
“好好好,是该回去看看了。”
钟爷爷连说了三个好,看林兴德哪哪都顺眼。
“看完就回来,对了,兴德你的志愿填的是什么?”
在80年代,志愿是在高考前半个月填的,先填志愿然后考试。
等分数公布,就知道你有没有被录取了。
林兴德目光闪了闪:“我填的是医科大学。”
钟思玥插了一句嘴:“你能考上?”
还不等林兴德说话,就遭到了钟爷爷的斥责:“你闭嘴,胡说八道什么呢。”
随即又和颜悦色地对林兴德说:“爷爷支持你,大不了在爷爷家再复读一年,让思玥再帮你补一年课。”
林兴德并不在意钟思玥的轻视,只是低头扒饭,也没意识到钟思玥难得地没有反驳‘补课’。
林兴德说要回家,第二天就开始收拾行李。
桌子上摆满了三年来的教科书和错题集,床头摆着一个兔子玩偶。
那是前年林兴德生日时缠着要钟思玥送给他的。
也是前世钟思玥唯一送给他的礼物。
林兴德收回目光,最后,只收拾了来北京时带的那几件衣服。
收拾完,林兴德拿出装着DNA亲缘鉴定报告的信封,想了想,就出门去找钟思玥了。
谁知来到钟思玥房门前,发现她房门却没关。
林兴德刚一走进,就看到谈明光抱着钟思玥,羞涩地表白:“思玥姐,我喜欢你,我能做你男朋友吗?”
林兴德呆立在门口,进退两难。
他本不想打扰他们,正打算悄然离开,楼梯却发出了轻微的响声。
钟思玥听到声音,猛然回头。
两人的目光不期而遇。
林兴德尴尬地微微点头,然后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不久后,他的门被敲响。
林兴德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正是钟思玥。
钟思玥上下打量他,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你听到了吗?我……”
如果是以前的林兴德,他可能会追问到底,但现在,他不再需要任何解释。
林兴德打断了她:“我听得不是很清楚。”
钟思玥看着他这样直接否认,心里有些堵得慌。
她原本要解释的话,就这样咽了回去,她轻咬红唇:“你刚才找我有什么事吗?”
林兴德递给她一个信封:“我明天要回乡下了,过几天是谈梦的生日,我不在,这是我给她的礼物,希望你能帮我转交给她。”
钟思玥皱了皱眉,却不肯接过信封:“无论你送她什么礼物,她都不会原谅你欺负了明光。”
林兴德握紧了手,然后认真地看着她:“那就当作是我求你的最后一件事,可以吗?”
钟思玥凝视林兴德良久,最终还是接过了信封,转身匆匆离开。
林兴德目送她离去的背影。
他不由自主地轻声道出“再见”。
再见,前世的爱人。
前世今生,二十多年的相伴和情感,就在今天画上了句号。
这一世,他要开启一段全新的人生,一段只属于自己的人生。
……
十天后,恰逢谈梦的生日,也是高考成绩公布的大日子。
钟思玥准备去隔壁为谈梦庆生。
出发前,她拿起林兴德给她的信封,对于他临走前还记挂着给谈梦生日礼物,心中有些不悦。
钟思玥来到谈梦家,谈梦立刻迎了出来。
她身着白色连衣裙,头发也经过了精心打理。
谈梦瞥了一眼钟思玥身后,眼神中流露出厌恶:“你没把林兴德带来吧?”
钟思玥皱了皱眉:“他已经回乡下了。”
谈梦挑了挑眉,这时,谈明光从屋里走了出来。
他穿着新买的衬衫,头发抹了摩丝,梳成了背头,神采奕奕地来到钟思玥身边:“思玥姐,你来了。”
谈梦满意地看着两人,拍了拍钟思玥的肩膀:“我说,你不会真的不要我谈家养了11年的金尊玉贵的大少爷,却选择嫁给林兴德那个乡巴佬吧?”
钟思玥面不改色,只是轻轻地移开了她的手,走进了屋内。
谈梦也不生气:“算了,今天就不提那个扫兴的人了。”
随即也跟着走了进去。
因为今天是谈梦20岁的生日,所以庆祝活动格外盛大,邀请了许多亲朋好友,还特意请来了国外的糕点师制作了两层的生日蛋糕。
大家欢声笑语,很快就到了切蛋糕的环节。
谈母和谈明光分别站在谈梦的左右。
谈梦面带笑容,搂着谈母和谈明光,清了清嗓子:“首先感谢大家来参加我的生日派对,也感谢我的妈妈和弟弟为我准备的一切,我很喜欢。”
谈明光笑着点燃了蛋糕上的蜡烛:“许愿吧,姐姐。”
谈梦双手合十,虔诚地许愿:“我的愿望,和过去十年一样,希望能找到我的亲弟弟。”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面带微笑,只有谈明光的脸色变得难看。
但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在谈梦身上,没有人注意到他。
蛋糕一切,就到了送礼物的环节,钟思玥送完自己的礼物后,才拿出信封说:“这是林兴德让我代他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这是什么鬼东西?不会是要害我姐吧?”
谈明光说着就要把信封打掉。
谈梦却抢先接了过去。
“我倒要看看他能送我什么玩意儿。”
谈梦一脸不屑地直接撕开信封,低头一看,纸上竟然写着‘亲缘鉴定’四个字!
一行行复杂的证明下,最后一行简单文字刺痛了她的眼睛——
【谈梦和林兴德DNA分子序列相似度吻合95%,支持两人为生物学上的姐弟关系。】
谈梦的脑袋像是被重锤猛击,脑海瞬间变得一片茫然。
这怎么可能呢?!
林兴德怎么可能是自己的亲弟弟?!
但白纸黑字的证据就摆在眼前,清楚地表明她和林兴德是兄妹关系。
怪不得每次见到林兴德,她都感到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谈梦猛地回过神,紧握钟思玥的手,急切地想要带她去找林兴德:“快点,我们得去找林兴德。”
钟思玥还没来得及回应,谈母就带着惊讶的声音插话:“谈梦,你这是要干嘛?看了张纸就失了魂,林兴德又怎么了?”
她的话语中透露出对林兴德的不满。
谈梦激动地将DNA亲缘鉴定报告递给谈母:“妈,我找到兴德了,这上面写着,林兴德就是砚南。”
谈母看到鉴定报告后,也感到震惊,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谈明光紧随其后,看到报告上【支持林兴德和谈梦为生物学上姐弟关系】的字样,他感到震惊。
“这怎么可能?!林兴德怎么可能是砚南?!就凭这么一张纸?”
钟思玥接过鉴定报告,也愣住了。
林兴德让她转交的,竟然是他和谈梦的亲缘鉴定?
那么他和谈梦,就是兄妹,而非情侣?
很快,钟思玥恢复了她一贯的冷静,为大家解释:“DNA亲子鉴定技术是一项国内引进的先进技术,它利用法医学、生物学和遗传学的理论和技术,来判断父母与子女之间是否是亲生关系。88年,警察就利用这项技术抓获了一个犯罪嫌疑人,所以结果是可靠的,只要有亲人的DNA就可以辨别是否亲生,比如,毛发,唾液,口腔细胞……”
“林兴德什么时候拿到我的头发的?”
谈梦突然想到,上次林兴德莫名其妙地说她头上有灰,那时候她还觉得林兴德莫名其妙,是有病,想要勾引她。
现在想来,他肯定是那个时候拿到的头发。
想到这,谈梦心里已经确信林兴德就是她的弟弟,谈砚南!
她兴奋地看向谈母:“妈,我想起来了,上次我无意间看到了林兴德手臂上的疤痕,位置和形状大小都和弟弟一模一样,而且我和林兴德长得很像,林兴德一定就是我们要找的砚南。”
谈母突然好像失去了力气:“真的吗?”
谈梦肯定地点头:“对,他肯定早就知道了,直系亲属不能输血,所以,那次他才没有给我输血,一定是这样!”
虽然之前谈梦并不介意林兴德没有给自己输血,觉得林兴德自私,但还是因为他的疤痕,忍不住靠近他。
但这一刻,所有的疑惑都得到了解答。
谈母红了眼眶,仿佛失去了力气:“如果是这样,那他为什么不拿着鉴定报告来找我们?”
谈梦想起之前的种种,脸色白了白。
当初林兴德还问她如果找回了亲弟弟,那谈明光怎么办。
可她是怎么回答的,她说就算找回来了亲弟弟,谈明光也是她最重要的。
她怎么那么混蛋!
谈梦恨不得回到那个时候,扇自己一个耳光。
“他肯定不想认我们,如果我当初对他好一点的话,就不会这样了。”
谈母也想起了那时候的事情,伤心地掩面哭泣,身体摇摇欲坠:“我,我……都对我的儿子做了什么。”
谈明光攥紧手,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脸色唰一下白了。
见谈母要摔,他伸手扶住,脸色惨白地问:“妈妈,姐,你们不会都相信了吧?万一是伪造的呢?你们忘记他还伤害了我。”
他以为所有人都会附和自己,可谁知道谈母和谈梦都向他投来异样的眼光。
这样的落差让他没办法接受,蹬蹬的冲上了楼。
谈母也反应过来:“我要去找林兴德,去问清楚。”
但被谈梦抓住:“妈,兴德现在不在,他回去看他爷爷了。”
谈母迫不及待要去找林兴德:“他老家在哪,我们现在就去找他。”
钟思玥想到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又想到林兴德离开时的决绝,明明林兴德可以亲自将亲缘鉴定交给谈梦,却没有,而是由她转交,或许有他的考量。
虽然她对林兴德没有男女之情,但毕竟是爷爷恩人的孙子。
她还是会关照一二。
谈是劝道:“不如还是等林兴德回来,再做打算。”
谈母被劝了下来:“对,他还会回来上大学的。”
谈梦:“今天分数就公布了,我们去学校看看。”
生日宴会结束,钟思玥和谈梦回到学校。
红墙上,学校的红榜公布,两人都默契的没有去看自己的分数,第一时间在上面找到了林兴德的名字。
谈梦在第一排找到了林兴德的名字,眼前一亮:“找到了!”
钟思玥朝着她靠拢。
两人看过去,就见公布栏上写着【林兴德第一志愿:中南大学医学院】。
钟思玥愣了愣神。
谈梦心情沉重,自言自语:“他怎么没挑北京的大学,却选了中南大学的医学院,将来的工作地点定在湖南,看来他不打算回北京了。”
钟思玥的眼神逐渐深邃。
紧接着,她又向钟思玥提问:“你清楚他的志愿吗?”
钟思玥的红唇紧抿成一条直线:“他确实说过他想考医学院。”
但她并不清楚,他的首选其实是他家乡的医学院。
这是出于什么原因呢?
他似乎真的像他所说的那样,不再纠缠她了。
谈梦一脸沮丧,嘴角带着一丝苦涩:“看来,他不仅放弃了他的家人,连和你的婚约也放弃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钟思玥那清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转身离去。
然而她紧握的双手,还是透露了她内心的真正感受。
谈梦一转头就看到她走了,急忙追了上去:“商量个事,把你砚南的地址给我,我要去乡下找他。”
钟思玥瞥了她一眼:“你确定他就是你的弟弟吗?”
“我确定。”谈梦坚定地说,她那英气的脸庞上浮现出一丝忧虑,“只是他现在对我失望了,所以我一定要去找他。”
“你要知道,我找了弟弟十年,如果他就在我们的身边长大,他一定能健康地成长,你想想看,他从小就在乡下长大,不仅坚强,成绩还那么好,如果在谈家长大,他会更加出色。”
看着她认真的表情,钟思玥也被打动了:“乡下不好找,就算我给你地址,你也未必能找到路。”
她自己也只是和爷爷去过一次,那是两年前去接林兴德的那天。
谈梦搂住她的肩膀,坚定地说:“那你带我一起去!”
钟思玥不为所动。
谈梦忍着痛说:“行,以后我不强迫你叫我姐。”
钟思玥的脚步停了下来。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林兴德时,他瘦弱的样子让她几乎无法将他和小时候那个精致漂亮的谈砚南联系起来。
如果林兴德从小在谈家长大,应该也会像谈明光一样,吃得好,穿得好,无忧无虑吧。
钟思玥心里有所触动,但表面上还是保持着冷静:“说到做到。”
两人骑着自行车一起回家了。
到了家门口。
谈梦向钟思玥挥了挥手:“再……”
话还没说完,钟思玥就进了家门,留下谈梦一个人尴尬地站在那里。
谈梦放下手,回到了自己的家。
一进门,谈梦就看到谈母从楼上走下来。
她兴奋地上前说:“妈,钟思玥愿意带我们去找弟弟,我们马上去买火车票,否则……”
她有一种预感,她可能会失去这个弟弟,谈家可能会失去这个儿子。
可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谈母叹气:“我刚劝完明光,前段时间林兴德差点让明光参加不了高考,明光担心兴德回来后,我们就不再要他了,他需要时间来接受,还是等林兴德回来后,我们再重新做鉴定,确定林兴德就是砚南后,我们再把他接回来,正好这段时间,也给明光一些心理准备。”
谈梦不敢相信:“妈,所以你为了养子,就不要亲儿子了?那可是我们找了十年,日夜思念的砚南!”
谈母急忙说:“不是……我的意思是,先查清楚再说。”
“妈,其实林兴德他不……”谈梦想要解释在学校发生的事情,但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楼上传来谈明光急切的呼喊:“妈妈,你在哪里。”
谈母转头朝楼上应了一声:“明光,妈在,妈这就来。”
然后她又低声对谈梦说:“就这样吧。”
接着就上楼了。
谈梦所有的话都憋在心里,不上不下,她紧握拳头,气愤地向空气发泄。
尽管谈母不让谈梦去找林兴德。
但当天谈梦就买了车票,给谈母留下一封信,就和钟思玥一起踏上了去湖南的绿皮火车。
钟思玥和谈梦经过了一昼夜的火车颠簸,接着换乘大巴,最后搭上了牛车。
这一路,谈梦就像决堤的河流,不停地向钟思玥倾诉:“砚南会原谅我吗?”
“他愿意跟我回京城吗?”
谈梦还为林兴德精心挑选了许多礼物,包括衣物、书籍和零食。
她既紧张又兴奋地问钟思玥:“钟思玥,你觉得砚南会喜欢这些吗?”
钟思玥只是皱了皱眉,没有回答。
但那表情已经告诉了谈梦答案。
林兴德不会喜欢。
终于,他们抵达了槐花村。
谈梦从牛车上下来,放眼望去,四周全是山峦,破旧的红砖房,还有泥泞的道路。
连车都无法进入。
尽管她知道农村条件艰苦,但亲眼所见还是让她感到心疼。
她的弟弟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
如果不是那些可恶的人贩子,林兴德本该和她一起长大,成为她掌心的宝贝。
谈梦小心翼翼地走着,生怕弄脏了自己的新鞋。
钟思玥却没在意她的想法,径直带路前行。
得益于她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她还记得路线。
他们一路走来,村民们好奇地打量着他们。
有人凑过来问:“嘿,这两位漂亮的姑娘从哪儿来?”
“漂亮的姑娘,你们要找谁啊?”
但他们说的是方言,钟思玥和谈梦根本听不懂,只能茫然地打了个招呼,继续前行。
正值七月,阳光越来越炽热。
谈梦背着一大堆东西,走了十分钟,汗流浃背。
她有些坚持不住了:“还有多久才到?”
钟思玥平静地回答:“快了。”
直到看到一个小卖部,谈梦提议:“我们停下来,买根冰棍吧。”
两人又朝着小卖部走去。
但刚到小卖部,钟思玥就看到一男一女在冰箱前争执。
男生穿着单薄的布衣,戴着斗笠,但钟思玥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他就是林兴德。
林兴德脸上满是为难。
钟思玥正要上前,谈梦却更快一步。
她把手里的东西一扔,像风一样冲了过去,嘴里还喊着:“你干什么呢,把你的手从我弟弟身上拿开!”
林兴德还没反应过来,就突然看到一个人出现,将他和对面的女人分开,然后抓住了对方的衣领。
下一秒,林兴德就认出了来人,竟然是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谈梦!
林兴德反应过来,语气带着怒意:“谈梦,你干什么?!这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放开彩芸姐。”
谈梦更生气了,咬牙切齿地说:“她对你耍流氓你还要我放开她。”
林兴德愣了一会,明白谈梦误会了,冷声说:“你误会了,彩芸姐只是想请我吃冰棍,我在拒绝她,更何况就算是耍流氓也不用你管。”
被林兴德称作彩芸姐的女人全名粱彩芸,和林兴德一起长大,比林兴德大两岁。
但她成绩不好,早早就辍学了,已经工作两年了。
这话一出,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谈梦松开手,看向林兴德,脱口而出:“怎么不用我管,你可是我弟,亲的。”
林兴德这才仔细看着谈梦。
谈梦平静下来,英气的眉眼只剩下温柔:“砚南,我终于找到你了,我找了你这么多年,原来你早就来到了我的身边。”
“对不起,我以前那样对你……”
林兴德听了,却没有任何感觉,直接打断:“我只有一个名字,林兴德。”
如果没有前世的经历,听了谈梦这番真诚的道歉,他或许还会感动。
但前世,每次谈明光欺辱他,她都为他收拾烂摊子,还在他结婚那天派人绑架他,甚至逼着他给谈母捐器官,种种行为加起来,比谈明光更过分。
气氛再次凝固起来。
这时,钟思玥才上前来和粱彩芸道歉,声音清冷:“抱歉,我朋友误会了。”
粱彩芸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嗐,没关系,误会一场。”
林兴德怔怔地看着钟思玥。
钟思玥竟然也来了!
直到粱彩芸问:“兴德,他们是谁?”
林兴德才回过神来说:“高中同学,彩芸姐,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就往家走去。
谈梦连忙拿起自己买的东西,跟上去:“兴德,你等等我,你看,我特意给你买了好多东西,你喜不喜欢?”
林兴德看都不看:“别白费力气了,你们两个回去吧。”
说完就扔下两个人回家了。
林兴德回到家,见钟思玥和谈梦没有跟上来,很快就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他进厨房煮饭,等饭煮好的时候,天色渐暗。
门外传来开门声。
林兴德迎了出去,只见一个精神奕奕的老头背着筐推开大门进来。
“爷爷……”
林兴德笑着,却见粱爷爷身后冒出两个人,赫然是钟思玥和谈梦!
林兴德的脸色瞬间凝固。
林老爷子毫无所觉,边卸下背篓边爽朗地说道:“兴德,路上碰见思玥和她朋友,我就把他们带回来了。”
林老爷子话音刚落,这才站起身来,注意到林兴德僵硬的表情,走了过去:“兴德,你这是怎么了?”
林兴德迅速调整情绪:“没事儿。”
“都是你的同学,好好招待他们。”
林老爷子对林兴德说完,就转身进了屋子。
林兴德这才转向站在门口的钟思玥和谈梦:“进来吧。”
一进屋,谈梦就开始打量这屋子。
她一路走来,看到的大多是红砖房,但这间屋子却是土砖砌的,连地板都没有,完全是天然的,还带着湿气。
谈梦心里隐隐作痛,更加坚定了要带林兴德回去的决心。
她以后一定会好好补偿兴德。
林兴德搬出几把凳子放在堂屋饭桌旁:“坐吧,我去加几个菜。”
林老爷子从屋里出来,看到谈梦打量房间,露出不悦的神色,开口道:“你们两个应该没住过这样的房子,条件简陋。”
这时,林兴德端着菜出来,放在了桌上。
谈梦看了林兴德一眼,立刻收起了不悦的表情:“能住能住,不嫌弃,砚南……兴德都能住,我也能住。”
知道林兴德不喜欢砚南这个称呼,谈梦赶紧改口。
林老爷子审视的目光投向谈梦:“你这么怕我们兴德,是不是喜欢他?”
“难道你不知道我们兴德和你的小姐妹思玥有娃娃亲,你是要抢人家老公吗?”
林老爷子年轻时当过兵,和钟爷爷是战友。
只是后来在战斗中受伤,无奈退役,回到了槐花村。
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谈梦身上。
谈梦顶着三人的目光站了起来,看着林兴德。
“不是的,爷爷,我是兴德的亲姐姐,我父亲是军区司令,兴德是我失散多年的弟弟,10年前我们一家人去静安寺拜佛,结果因为我们的疏忽,让兴德被拐走了,这些年我们用尽了所有手段寻找兴德,但一直都没找到,我们也从来没有放弃过。”
“非常感谢您对兴德的照顾,这些年,要不是您,我们或许都无法见到兴德。”
“我这次来,是要带兴德回家,认祖归宗。”
这话一出,屋内的气氛凝固了。
林兴德看到林老爷子不太好的脸色,气愤地说:“谈梦,闭嘴。”
随即握住林老爷子的手:“爷爷,我只想做你的孙子。”
他说的都是真心话。
这个世界是现实的,林兴德体会过被金钱和权力压迫的感觉,他也曾想过,爬到更高的位置,让曾经欺负过他的人后悔。
但他重活一世,想得很清楚,即使活得再艰难,他只想要家人陪在他身边。
谁知,林老爷子擦了擦眼泪,感叹道:“找到家人也是好事。”
谈梦眼睛一亮,伸出三根手指,对天发誓:“林爷爷,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对兴德!”
随后又慌张地对林兴德说:“兴德,之前你问我的问题,我那是以为你在挑衅我,所以才回答你说谈明光比亲弟弟重要,现在我可以重新回答你,你绝对在我心里是最重要的。”
“只要你能原谅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你跟我回去吧,不止我,妈妈和爸爸都很想你。”
林兴德瞳孔沉了沉,想起了谈母的那一巴掌。
还有那只见过几面的亲生父亲。
他深吸一口气:“如果你是来说这些的,那你还是走吧。”
“行了,兴德,哪有赶客人走的道理,吃饭吧。”
话落,林老爷子不容拒绝的声音传来。
林兴德闻言,压下心底的情绪,坐下吃饭。
谈梦趁势也坐了下来,避免了被赶出去。
吃完饭,林兴德就去洗碗了,谈梦强行跟了上去。
屋内只剩下林老爷子和钟思玥。
林老爷子和善地问一直沉默的钟思玥:“思玥,你爷爷最近身体怎么样了?”
钟思玥礼貌回答:“还不错,只是经常念叨要是有空了,一定要来找您,和您比划比划。”
她陪着林老爷子聊着,没有不耐烦。
直到外面传来林兴德气愤的声音:“谈梦,你能不能别添乱。”
钟思玥往外看去,刚好瞥见月光下,林兴德正愤怒地瞪着谈梦,表情生动。
月光笼罩,山水化景。
她一时恍神。
她都不记得,多久没见到这样鲜活的林兴德了。
上月,林兴德就像个失去活力的机器人,面无表情,心事重重。
起初,她以为林兴德是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
然而,当他回到乡下,他仿佛重获新生,脸上的表情也变得生动起来。
林爷爷发现,聊天声戛然而止,扭头一看,就看到钟思玥的目光飘向门外。
她顺着钟思玥的视线看去,就看到了林兴德。
林爷爷默默地笑了,起身走进了屋子。
也不清楚她究竟是在看那两个人,还是她那固执的孙子。
……
谈梦和钟思玥来到槐花村三天了,谈梦一直紧随林兴德左右。
无论是下地收割水稻,还是烹饪,洗衣,谈梦都会主动伸出援手帮助林兴德。
尽管她的帮助往往适得其反。
林兴德对她也不怎么理睬。
然而,到了第三天的早餐时刻,大家围坐在一起。
谈梦抬头,眉头紧锁,满面忧虑:“家里来电,说明光没考上,很伤心,正在绝食,要我赶紧回去劝劝。”
其他两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林兴德。
谈梦也向对面的林兴德解释:“兴德,我说过你最重要,放心,我不会回去的。”
林兴德感受到了三人的目光,皱眉说道:“你回不回去,与我何干。”
事情的转折发生在当天下午,钟思玥接到家里的电话后,就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回家。
“爷爷病了,需要手术,我得马上回去。”
林兴德听到这个消息,愣了愣。
他记得前世钟爷爷这几年身体确实不好。
健康状况日益下滑,没几年就去世了。
他不知道以后是否还有机会再见到这位慈祥的老人。
而林爷爷得知这个消息后,非常担心,立刻决定:“我跟你一起去,兴德,你也跟我去。”
林兴德本不想回京城,但如果不是钟爷爷,他连高考的机会都没有。
他答应了:“好。”
旁边的谈梦对此感到高兴。
只要林兴德愿意回京城,她之后可以想办法留住兴德。
也可以回家看望明光。
一举两得。
当晚,坐在回北京的绿皮火车上,林兴德望着窗外的风景,叹了口气。
没想到,他刚回到槐花村,又要回北京了。
他又想起了谈家,谈明光想必也不会放过他。
麻烦又来了。
一行人各怀心事,经过一天一夜的旅程,终于回到了北京。
一到北京,一行人就立刻前往军区医院看望钟爷爷。
谈梦则选择回家。
军区医院。
林兴德一行人到医院时,就看到钟爷爷穿着病号服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
林爷爷第一个走到病床前,替钟爷爷掖了掖被子:“老战友,你没事吧?听说你病了,我特意来看你了。”
“好久不见,你也来了。”
两位老友相见,聊得火热。
这时,钟思玥才走到病床前,一向冷静的面容流露出担忧:“爷爷,您没事吧?”
钟父钟母常年驻守边疆,钟思玥是钟爷爷一手带大的,感情深厚。
钟爷爷撑着靠坐在床上,苍白的嘴角勾起一抹安慰的笑:“没事,只是动了一个小手术,小肿瘤,良性的,只要好好休养就好了。”
最后,轮到林兴德,他带着愧疚站在病床边说:“钟爷爷,对不起,我回去都没和您道别。”
钟爷爷看着他,慈祥地说:“爷爷不怪你,既然回来了,就住一段日子,代替我带你爷爷在北京好好逛逛。”
林兴德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他的声音不如以往中气十足,不由鼻尖一酸。
他好像看见了前世钟爷爷的结局。
但偏偏生老病死,是没办法改变的事情。
看完钟爷爷后,林爷爷主动留下来陪床,两人说要叙旧。
林兴德和钟思玥则回到了钟家,他依旧住在之前的房间。
房间内,林兴德环顾四周。
房间被打扫过,没有灰尘,但床单也没有。
他的目光最后停留在桌子上,那个他缠着钟思玥送给他的玩偶,也不见了。
应该是被钟思玥扔掉了吧。
林兴德心底有些余痛,不过很快就压下去,扔了也好。
他打开柜子,没有发现被子,去钟思玥房间找她。
“什么事?”
钟思玥一脸冷漠。
林兴德站在门口,问:“我房间没被子。”
可刚说完,却意外瞥见她床头竟然摆着一个玩偶,真是他缠着钟思玥送给他的那个!
他怔怔地指着那个玩偶问钟思玥:“这个怎么会在这里?”
钟思玥匆匆一瞥那玩偶,心里头不由得一紧,但表面上却装得若无其事。
接着她转身拿起玩偶,递给了他:“我瞧见你没把玩偶带走,担心你忘了,就先帮你收着,现在物归原主。”
林兴德盯着钟思玥,眼中掠过一丝惊讶。
这辈子,除了讨论题目,这还是头一回听钟思玥说这么多。
他的目光随后落在那个娃娃上,眼神里充满了复杂情绪。
他没想到钟思玥竟然没把玩偶扔掉,而是好好保存着。
回想起当初得到这个娃娃时的兴奋,他觉得自己那时候真是幼稚。
即使钟思玥给了他一个礼物,又能说明什么呢?
心不在,送什么都是徒劳。
他当然不会以为钟思玥收起玩偶,就意味着她对他有什么特别的感情。
林兴德没有伸手去接,语气平淡地说:“我还以为你扔了呢,反正我也不要了,你处理掉吧。”
钟思玥手里拿着娃娃,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你以前那么宝贝它,现在说不要就不要了?”
林兴德抬头看着她,语气平静:“过去喜欢的东西,不代表现在还喜欢。”
“就像我以前对你有好感,但现在我想明白了,不再喜欢了。”
钟思玥的脸色变了变,目光紧紧地盯着他:“你是认真的?”
林兴德迎着她的目光,眼神坦率:“开学后,我就要回长沙了,而且将来的工作也会安排在那边,我们以后不会再见面,我这样做还不够明显吗?”
钟思玥看着林兴德,他的眼神坦坦荡荡。
仔细想想,高考前一个月林兴德突然对她的态度就变了,不再像以前那样疯狂追求。
不再缠着她讲解题目,不再和她一起上下学,即使在同一个屋檐下,也当她是陌生人。
他的行为已经很明显了,只是她一直不愿相信。
意识到这一点,钟思玥感觉心里像是被狠狠撞击了一下。
林兴德不再喜欢她了,她本该感到轻松。
但为什么心里却像空了一块。
钟思玥捂着自己的心口,感到一阵空虚,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林兴德见她愣住,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有些摸不着头脑:“被子呢?”
钟思玥回过神来,带着一丝懊恼地看了他一眼:“在储物间,你自己去拿吧。”
说完,她就关上了门。
林兴德看着紧闭的门,眉头微微皱起。
但他对钟思玥的冷漠早已习以为常,并不感到伤心,转身去拿被子了。
第二天。
林兴德和钟思玥吃完早餐后,就一起去了军区医院。
到了医院门口,钟思玥推出她的二八大杠,瞥了他一眼:“上车。”
林兴德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不用了。”
钟思玥坚持道:“如果爷爷知道我让你一个人走,他会责怪我的。”
林兴德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坐了上去。
只是载一程而已,并不代表什么。
林兴德坐在前面,风中飘来钟思玥身上舒肤佳肥皂的香味。
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没想到重生后,还能等到钟思玥主动邀请他坐她的自行车。
两人到了医院,一进门就听到林爷爷在高谈阔论:“以后啊,等兴德和思玥结婚的时候……”
林兴德感觉到钟思玥周围散发出的冷意,推门进去打断了他们的谈话:“钟爷爷,爷爷。”
两位老人看着他,招呼道:“来得正好,我们正在讨论你们的婚事。”
林兴德迎上两位老人开心的目光,并没有上前,只是目光坚定地看着他们:“我和钟思玥的娃娃亲,还是算了吧。”
话音刚落,众人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他。
钟思玥紧紧地盯着林兴德,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
虽然她昨晚已经意识到林兴德对她的感情已经烟消云散。
但她万万没想到林兴德竟然会提出要解除两人的娃娃亲。
他真的要做得这么绝吗?
两位长辈几乎同时发问:“兴德,你是认真的吗?”
这件事林兴德已经考虑了很久,只是之前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现在终于可以说出来。
他如释重负地说:“是的,我和钟思玥之间没有感情,勉强在一起,是不会幸福的。”
钟爷爷真心希望林兴德能成为他的孙女婿,这下急了:“兴德,你不是一直喜欢思玥吗?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
林兴德眼中闪过一丝痛苦。
培养感情?
他曾经也这么认为,以为只要钟思玥愿意和他结婚,至少对他有些好感,至于感情,婚后可以慢慢培养。
但等来的却是近二十年的冷漠。
他经历了一生才明白,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第一眼就决定了,没有日久生情这回事。
“爷爷,我已经不喜欢她了。”
看到林兴德这边无法说服,钟爷爷转向钟思玥:“思玥,你有什么想法?”
林兴德心中毫无波动,钟思玥一直觉得娃娃亲很丢脸,这么好的机会解除婚约,她怎么会不同意。
然而,钟思玥却说:“婚姻大事,应该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爷爷做主就好。”
林兴德震惊地看着钟思玥。
让爷爷做主,不就是明显不想解除娃娃亲吗?
但她的表情却平静如水,看不出任何端倪。
真是荒谬。
这辈子他主动提出解除婚约,不想和她结婚,给她自由,她反而不同意了。
突然,钟爷爷哈哈大笑,打断了林兴德的思绪。
“哈哈哈,总算说了句像样的话,这可不是我强迫你嫁的。”
钟思玥的脸色依旧平静。
林兴德一直注视着她,心中充满了郁闷。
看完钟爷爷后,两人离开了医院,林兴德越想越气:“你刚才为什么不答应解除娃娃亲?”
钟思玥看着他,眼神平静:“婚姻大事,应该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何不可。”
一句话,就让林兴德无言以对。
林兴德还想再说些什么,钟思玥已经推出了自行车。
两人骑车回到了钟家。
还没到门口,林兴德就看到谈梦在门口张望。
随即,谈梦也看到了他们,眼睛一亮,迎了上来:“你们终于回来了。”
谈梦虽然说的是“你们”,但目光全在林兴德身上。
钟思玥被完全忽视,也不在这里打扰他们姐弟俩,说:“我先进去了。”
说完就走进了院子。
现场只剩下谈梦和林兴德。
谈梦拿出了一个看起来有些旧的铁皮青蛙:“你看,你还记得这个吗?”
林兴德盯着那个铁皮青蛙,眼神中满是陌生。
只听谈梦的声音变得柔和:“这是你小时候最喜欢的玩具,我一玩你就不肯,有一次我拿走了这个铁皮青蛙,你还对我又抓又咬。”
“还有你的安抚被,奶嘴,这些都留着,你的房间妈妈一直保留着,一切都和你离开时那天一样。”
说着,谈梦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林兴德的脸色变化,看到他有所动作,乘胜追击:“你想不想看看你小时候的房间?”
林兴德有些动容。
他想过了,谈父位高权重,哪个人贩子敢对谈家的儿子下手,这其中可能另有隐情。
但他10岁前的记忆都没了,想要揭开那被隐藏的真相,也不容易。
如果能想起些什么也好。
“嗯。”
谈梦如释重负,连忙引路。
两人来到了谈家。
这是林兴德第一次在谈梦的带领下走进这个家。
谈梦带着林兴德来到二楼一个房间前,还没进去,身后突然响起谈明光愤怒的声音:“林兴德,你怎么在我家?”
林兴德一扭头,就瞧见谈明光站在隔壁房间的门边,眼神锐利得仿佛能穿透人。
他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就在这时,谈梦皱着眉头开口:“明光,兴德是咱们谈家的孩子,是我带他回来的,从今往后,你们就是兄弟了,得好好相处,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我不想再提。”
林兴德听了谈梦的话,只是冷笑一声。
好好相处。
那些过去的事,不想再提。
她一句话,就想抹去他曾经被欺负、被羞辱的记忆吗?
绝不可能!
在谈梦心中,谈明光这个养子显然分量不轻,这也难怪,哪怕谈明光真的犯了杀人大罪,她也会这样包庇他。
真是兄妹情深。
林兴德心中冷笑。
然而,谈明光对这样的偏袒还是不满足:“姐,你就这么偏心林兴德吗?我们可是相处了整整11年的兄妹。”
谈明光怒气冲冲地走到林兴德面前,眉头紧锁,语气中满是愤怒:“林兴德,你抢走了思玥还不够,还想抢走我的家人吗?”
谈梦眼中流露出无奈:“明光,我是你姐姐,谁也抢不走。你先回房间,等会儿姐姐去找你。”
林兴德看着这对亲密无间的兄妹,突然笑了笑说:“你不是说如果我能原谅你,让你做什么都行吗?”
谈梦回头,疑惑地看着林兴德。
她不明白他想干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对。”
林兴德冷冷地看着谈明光:“你还记得谈明光以前是怎么对我的吗?他把我堵在厕所里,朝我吐口水,泼水,打耳光……”
谈梦看着林兴德,辩解说:“你在怪我,那时候,我不知道你是我弟弟。”
林兴德的两年高中生活,她一直都知道明光在针对他。
虽然她没有亲自动手,但也相当于给明光打掩护。
林兴德和谈梦打过很多次交道,非常清楚她骨子里是个什么样的人。
典型的权贵子女,对那些比她低一等的人,从来都不放在眼里。
林兴德没有理会,继续说,一脸的无所谓:“谈明光怎么对我的,你就怎么对明光,先给他一耳光。”
谈梦看着他皱眉,愧疚的眼神逐渐变成了审视。
林兴德注意到了她眼神的变化,却是冷笑一声。
她可能觉得他太狠毒了,她以为他被谈明光欺负,软弱无力,结果却提出这样过分的要求。
谈明光死死地盯着林兴德:“林兴德,你别在这里挑拨离间。”
话音刚落,林兴德抬手就给了谈明光一巴掌。
“啪!”
谈梦都没来得及反应,震惊地看着林兴德。
谈明光不敢置信地捂着被打的脸。
这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几人回头看去,就看到谈母走了过来。
谈明光直接冲过去告状:“妈,林兴德打我,不仅如此,还要姐姐打我。”
谈母看着林兴德,眼神复杂,有眷恋,有审视,有疑惑,最终化为不满:“谈梦,你怎么能让外人欺负你弟弟。”
谈梦眉头轻皱,声音中带着几分责备:“兴德,给明光道歉!”
林兴德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目光中满是讥讽:“谈明光当初仗着是谈家的儿子欺负我,他给我道过歉吗?我不是你亲弟弟吗?我又凭什么需要给谈明光道歉。”
谈梦眉头越皱越紧,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时,谈母的声音传来:“话还说得太早,你就确定你是我亲生儿子,那亲子鉴定的结果,不可信。”
谈母冷冷的眼神看向林兴德:“你再和我做一遍亲子鉴定,如果结果确定你是我儿子,我会让你回家。”
林兴德被人侮辱了,心里头挺不是滋味。
他们要重新做DNA亲子鉴定,这是在侮辱谁呢?
想认我,就认;不想认,拉倒。
林兴德心里原本还有点儿希望。
他和谈母做了二十年邻居,可谈母很少露面。
谈明光的事都是谈梦在处理。
林兴德看到的谈母,只是一个思念儿子二十多年的可怜母亲。
可当亲子鉴定结果摆在面前,他的亲生母亲却不信他是她儿子。
在谈母眼里,谈明光才是她养了11年的儿子。
林兴德现在才明白,血缘关系,其实没那么重要。
想通了,林兴德压下心里的痛,眼神变得清澈。
在他心里,相依为命的爷爷才是他真正的亲人。
他们认不认他,他无所谓。
林兴德还没来得及回答,谈梦就替他答应了。
“好的,妈妈,我相信兴德就是我亲弟弟,现在就可以去派出所做鉴定。”
谈明光的指甲掐进手心,眼神里闪过一丝阴沉。
如果真去做鉴定,结果出来林兴德真是谈家的儿子,他还有立足之地吗?
他搂着谈母的胳膊,撒娇说:“妈,兴德不喜欢我,如果他真是你儿子,你会不会不要我。”
谈母瞥了林兴德一眼,耐心安慰谈明光:“你也是我儿子,就算他是我儿子,他要是做错了事,我一样会让他向你道歉。”
林兴德看着谈明光投来的炫耀目光,心里有点儿堵。
他努力忽略这股情绪,移开目光往外走。
谈母看着他的背影,眼神不满:“你就这么急不可耐?”
他的儿子应该温文尔雅,怎么会这么粗鲁无礼。
林兴德停下脚步:“我没说要重新做DNA亲子鉴定。”
“什么?!”
谈母和谈梦都惊呆了。
谈梦反应过来,快步走到林兴德身边,眉头紧锁:“兴德,别任性,只要重新做一遍亲子鉴定,就能证明你是我弟弟,为什么不答应?”
林兴德没说话。
谈明光眼里闪过一丝得意,看着林兴德:“林兴德,不过是拿头发做个亲缘鉴定而已,你都不肯,不会是怕了吧,怕谎言被揭穿,你之前拿出来的那张亲缘鉴定说不定就是伪造的。”
“你就是想把我们家搞得鸡飞狗跳。”
谈母附和:“明光说得对。”
林兴德虽然早就知道谈母不想认他,但听到她语气里的庆幸,还是感到窒息。
或许是母子天性吧。
林兴德转身,深深地看了谈母一眼,沉声说:“不管你们信也好,不信也罢,是你们的事。”
“我也没多想做你们谈家的儿子。”
说完就往外走。
谈母站在原地,看着林兴德离开的背影,心里莫名地痛。
又是这样的眼神。
每次只有面对林兴德的时候,他才会这样。
难道,林兴德真的是他的儿子?
不可能!
林兴德走到大门口,还能听到谈母愤怒的声音:“不许追!”
“还不想做我们谈家的儿子?!好大的口气,他不过是从乡下来的,死缠着钟思玥不放,难道不是看中了钟家的财富和地位!”
“砚南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呢?”
林兴德听到谈母斩钉截铁的话语,脚步不由得停了下来。
明明已经走得很远了,他怎么还能听到这些话?
他加快了步伐,迅速走出了院子。
没想到一出来,就看到钟思玥正朝他走来。
她穿着一件白色条纹的连衣裙,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耀眼。
那一刻,整个世界似乎都亮了起来。
林兴德站在原地,愣住了。
钟思玥走到他面前,关切地问:“你还好吧?”
林兴德回过神来,竟然在她那一贯冷漠的脸上看到了一丝忧虑。
她是在担心他吗?
“我没事。”他回答。
钟思玥仔细打量了他一番,确认他没事后,才说:“我听到你们吵得很大声,以后你来钟家,还是和我一起来吧。”
林兴德这时才确信,钟思玥是在关心他。
真是少见。
不过,他不会因为一句关心就自作多情,以为钟思玥对他有意思。
他微微点头,并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不用担心不好向钟爷爷交代。”
钟思玥一向机智,但此刻却无言以对。
爷爷根本就没有和她交代这些事情。
之后,林兴德没有再去谈家,白天都在医院照顾钟爷爷。
一回到家,谈梦又黏了上来,挑着眉毛,自诩十分大度地说:“明光不计较你打他一耳光的事了,但你要记住,虽然明光是养子,但他也是谈家的大少爷,你要是回来,还是要和他好好相处。”
林兴德低头看着手里的书,没有抬头。
和谈明光好好相处。
为什么在她嘴里,就那么简单。
林兴德没有理会谈梦,她也没有放弃,拿来一碗咸豆汁:“兴德,这是你小时候最喜欢喝的咸豆汁儿,我特意给你带来的,尝尝。”
林兴德说:“我不喝,别来烦我。”
说完他就回房间了。
谈梦的眼神沉了下来,对着进门的钟思玥抱怨:“他怎么脾气那么大。”
钟思玥瞥了一眼她带来的咸豆汁,语气冷淡:“他喜欢甜的。”
谈梦没说什么,只是一口喝光了豆汁,擦了擦嘴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钟思玥:“10年了,他的口味早就变了。”
谈梦思考了一会儿,觉得钟思玥说得有道理。
不过她了解钟思玥,如果不是十分确定的话,她不会说。
她这么说,一定是关注了林兴德的饮食习惯。
更何况,如果不是对他有意思,又怎么会去关注林兴德呢。
谈梦看着谈梦,眼神变得暧昧:“你挺了解兴德,很好,之前我还觉得林兴德一个村夫配不上你,但现在不同了,他是我弟弟,你和他门当户对,这门婚事我同意了。”
钟思玥清冷的眉头紧锁。
她同意有什么用,林兴德现在已经不喜欢她了。
想到这,钟思玥心里就烦闷不已。
接下来几天,谈梦来找林兴德,给他带了许多东西,但林兴德都没理他。
这天,谈梦有事出门,但家里的保姆熬了当归汤给钟爷爷,她没空送,让他去拿。
如果是给他的,林兴德一定不会要,但谈家和钟家也是世交,他自然不会替钟爷爷拒绝。
林兴德去拿了一趟,就去医院了。
没想到下午从医院回来时,谈母就带着谈家的保姆和管家气势汹汹地进来了。
谈母眼眶红红的,看起来像是哭过。
林兴德冷冷地问:“谈夫人,您有什么事?”
话音刚落,一个耳光就打在了他脸上。
只听谈母含泪控诉:“林兴德,你竟然这么狠毒,给明光的牛奶里下毒!”
“如果明光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要你为他偿命。”
林兴德突然遭遇了谈母那充满厌恶的目光。
尽管他早有耳闻谈母对明光的偏爱,但亲耳听到这样无情的话语,他的心仿佛被挖空了一块。
“林兴德一直陪伴在我身边,他怎么可能给明光下毒呢?这一定是个误会。”钟思玥突然出声。
林兴德惊讶地望向钟思玥。
她原本站在他的身后,现在却站在他的身旁,身体微微倾斜向他,用肩膀为他遮挡,形成了一种保护的姿态。
谈母愤怒地说:“高姐亲眼看见,今天只有林兴德偷偷摸摸地进了谈家。”
林兴德脸色一白,为自己辩解:“我确实去了谈家,但我仅仅进了厨房。”
“还说不是你,明光喝的牛奶就是从冰箱里拿出来的。”谈母继续指责。
林兴德声音嘶哑:“我有什么动机要给谈明光下毒呢?”
谈母冷笑一声,语气冷若冰霜:“你嫉妒明光,因为我宠爱明光,不认你,所以你才想要除掉明光。”
这就是他的亲生母亲,在他眼中,他竟是如此不堪。
谈母站在林兴德面前,理直气壮地说:“你到底有没有下毒,我们搜查你的房间,一看便知。”
林兴德站在楼梯口,冷冷地重复:“我没有下毒,而且这是钟家,不是谈家,你们要耍威风,还是回谈家去耍吧。”
谈母没时间和他多说,直接命令:“抓住他。”
谈家的保姆高姐和管家都是农村出身,身材魁梧,在谈母的命令下抓住了林兴德。
接着谈母直接上楼。
不久后,谈母下楼,手里拿着用纸包裹的东西。
谈母将东西扔在林兴德面前:“证据确凿,这是从你房间搜出来的毒药。”
“高姐,李管家,立刻抓住他,我要把这个杀人犯带到派出所,我要让他坐穿牢底。”
林兴德看到那些不应该出现在自己房间的东西,震惊不已。
“我没有下毒,我不知道这些东西怎么会出现在我的房间。”
这手段和一个月前谈明光不让他参加高考的手法如出一辙。
是谈明光陷害他!
没想到谈明光能下这样的狠手。
但高姐已经抓住了林兴德,准备去派出所。
高姐是农村妇女,以前干农活,力气大,又蛮横无理,一旦抓住林兴德就不肯放手。
李管家也是个强壮的男人,两人一起动手。
林兴德被拖着走,一路上撞倒了桌子和凳子。
发出“嘭!”的巨响。
他抓住一个桌角,但也被硬生生地掰开,指甲都折断了,指尖渗出了血。
就在林兴德即将被带走时,突然钟思玥冷静的声音传来:“放开他。”
林兴德回过神来,看到钟思玥上前将高姐的手从他身上移开,然后将他护在身后。
有了钟思玥的保护,高姐就不敢再动手。
谈母上前看着钟思玥,虽然生气,但也保持了几分理智:“思玥,你为什么要护着他?听说你很不喜欢你爷爷为你定的娃娃亲,我送他去坐牢,你也就不需要和他履行婚约了。”
林兴德也在想为什么。
却听到钟思玥坚定地说:“他是我未婚夫,我决定保护他!”
林兴德愣了好一会儿。
这可是钟思玥头一回这么坚决地站在他这边,要是能早些时候这样,那该多好啊。
但他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他回想起一个多月前的那次,若不是钟爷爷出手,他可能连高考都参加不了。
钟思玥因为没帮上他,还被钟爷爷给训斥了。
要是自己再出点事,钟爷爷肯定也不会坐视不管。
钟思玥是个孝顺的孩子,钟爷爷现在身体不适,她可能不想因为自己的事让爷爷操心。
气氛突然变得紧张起来,谈梦带着疑惑的声音打破了沉默:“这是怎么了,这么热闹?”
一回头,就见谈梦手里拿着个档案袋走了进来。
谈母气冲冲地看着谈梦,语气里满是不满:“林兴德给明光下了毒,我正准备送他去派出所呢。”
林兴德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
谈梦连看都没看林兴德一眼,只是焦急地问:“明光现在怎么样了?”
谈母瞪了她一眼:“还算你有点良心,没被这个居心不良的人给带偏了,明光去医院洗了胃,已经脱离了危险,现在正在医院休息。”
谈梦这才松了口气:“可是妈,林兴德毕竟是我弟弟,把他送警察局也不太好。”
林兴德听着她那理所当然的语气,心里一紧。
她只是听了谈母的话,就毫不犹豫地替他认了下毒的罪。
他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谈梦,一字一句地说:“我没下毒,是有人陷害我。”
“你是说明光会自己服毒来陷害你?!”
谈母狠狠地瞪着林兴德,又捂着胸口,哭着说:“谁会这么狠心,你知不知道看到明光一口一口吐血的时候,我的心有多痛。”
“如果不让你也尝尝明光的痛苦,我绝不会罢休。”
面对她那可怕的目光,林兴德心里越来越难受。
谈梦举起手中的档案袋:“妈,我知道你不信林兴德的话,所以我偷偷拿了林兴德和您的头发去做了DNA亲子鉴定,结果就在我手里。”
“等看了结果再做决定也不迟。”
谈母脸色一变,抢过亲子鉴定报告,打开一看,最后那行字让她不由自主地念了出来:“林兴德和秀芬的DNA匹配度不足50%,不支持母子关系。”
秀芬就是谈母的名字。
谈母紧紧握着那张纸,眯着眼睛,危险地看着林兴德,再无顾忌:“这次谁都救不了你。”
谈梦一脸惊疑,抢过鉴定报告,不敢相信:“怎么会这样?”
她转向林兴德:“你怎么会不是我弟弟?”
“钟思玥,你不是说DNA亲缘鉴定可以作为认亲的依据吗?还帮着警察找到了犯罪嫌疑人。”
钟思玥看了看林兴德,压下心中的疑惑,解释道:“现在的技术还不够成熟,出现不准确的情况也是有可能的。”
谈梦无法接受这种从云端跌落的感觉。
她阴沉地看着林兴德:“那份鉴定报告,是你伪造的,你一直在骗我?!”
最后,那份鉴定报告到了林兴德的手中,他亲眼看到最后写着自己和谈母并无母子关系。
他的双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原来他不是谈母的亲生儿子。
前世和谈母的匹配,难道只是巧合?
一切都是自己的误会?
但想了许久之后,林兴德突然感到一阵轻松。
这样其实挺好的。
他的心,终于不用再痛苦了。
林兴德红着眼睛,面对谈梦那可怕的目光,承认道:“对,我就是骗你的,你真傻。”
他宁愿相信这个结果。
他们不是他的家人,他的家人是不会这样伤害他的。
从今往后,他就当自己是个孤儿。
谈梦的眼神越来越让人害怕,双手紧握成拳,仿佛胸中有一头野兽正欲挣脱而出。
谈母重新振作,对林兴德说:“既然你不是我的孩子,那我也无需再有所顾虑。”
“我改主意了,送你进监狱之前,先去医院,向明光磕头道歉,让明光消消气。”
谈母用一个眼神示意高姐和李管家。
两人随即押着林兴德上了车。
林兴德已经放弃了抵抗。
钟思玥想要追上去,但车已经开远了。
钟思玥看着林兴德被带走,她那一向冷静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焦虑。
她急中生智,回到屋内,拨通了军区的电话:“我是钟思玥,我想找谈司令……”
……
与此同时,林兴德已经被带到了医院。
林兴德看到了谈明光,他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英俊的脸庞显得更加惹人怜爱。
谈明光躲在谈母身后,害怕地说:“妈,你怎么把林兴德带来了,我害怕。”
谈母轻抚他的肩膀,温柔地安慰:“别怕,他伤害不了你,我是让他来向你道歉的。”
然后她又严厉地命令林兴德:“向明光道歉!”
林兴德平静地看着谈母:“如果我是您的亲生儿子,您还会让我道歉吗?”
谈母眼中闪过一丝愤怒:“你不配提我亲生儿子。”
他更加愤怒:“你不仅是杀人凶手,还是个骗子,冒充我的儿子,实在可恶!”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念我的儿子,你却利用我们的思念,让我们的希望破灭。”
“我一定要让你付出代价。”
她的话语如同利剑,刺入林兴德的心中。
他的心好痛。
明明那份亲子鉴定已经清楚表明,她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为什么自己听到这些话会痛?
下一刻,又听到谈母命令:“抓住他,掰开他的嘴。”
林兴德被李管家抓住,跪在地上,高姐则掰开他的嘴。
他心中涌起一股恐慌。
下一刻,就见谈母从包里拿出从他房间搜出来的那包毒药,拆开包装,里面是红色的粉末。
她举着那包粉末就要往林兴德嘴里倒。
屋内的人看到了,却没有人阻止。
谈明光在身后看到这一幕,非常兴奋。
如果林兴德就这样死了,就再也没有人能抢走他谈家大少爷的位置了。
林兴德看着那包红色的粉末,急中生智,咬了高姐的手一口。
高姐因痛松开手,给了林兴德一巴掌,骂道:“小畜生!”
这一巴掌,打得林兴德耳边一阵嗡鸣,仿佛灵魂出窍。
谈母直接掐住他的下巴,就要喂他毒药。
林兴德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下来,模糊的视线中,他好像看到了头顶射下来的刺眼的灯光。
上辈子自己死在了谈明光的手中,难道这辈子还是要因为谈明光而死吗?
这辈子,他依旧没有斗过谈明光。
他还没有活出自己的天地。
他好不甘心。
就在林兴德绝望之际,一道低沉浑厚的男声传来:“住手!”
林兴德的嗡鸣似乎一瞬间就被治愈了。
他感觉到身上的束缚被松开,他听到耳边传来谈母颤抖的声音:“老谈……”
林兴德脱力,摔倒在地。
老谈?!
是他那两辈子都甚少见面的父亲……
“咳咳——”
林兴德趴在地上,咳嗽得厉害。
随后,有人扶起了他:“林兴德,你还好吗?”
那熟悉而冷清的声音让林兴德感到一丝安慰。
他慢慢抬起头,钟思玥那担忧的面容映入了他的视线。
他没想到,竟然是钟思玥在关键时刻伸出了援手。
他觉得自己欠她一个人情。
林兴德迟疑了一会儿才回答:“我差点就没命了。”
紧接着,谈父那低沉而有力的声音传来,充满了关切:“兴德,你怎么样了?”
林兴德抬头看向谈父,他身着军装,身材魁梧,眉宇间透露出一股坚毅,留着胡须,五官与自己有几分相似。
但此刻,他的眼神却是温和的。
这就是那位声名显赫的谈司令。
年轻时以勇猛著称,听说他是个正直的人。
然而,林兴德现在对谈家的人已经失去了敬意:“谈司令,你打算怎么为你的儿子报仇呢?”
瞬间,谈父的温和面容变得严肃,不怒自威。
病房里的气氛变得紧张。
正当林兴德以为谈父也会站在谈明光这边时,谈父却斥责起了谈母:“你们刚才在做什么?私自动刑,伤害一个年轻人,这很光荣吗?”
谈明光和谈梦都没有说话。
谈母一开始害怕,但随后却变得理直气壮:“他是个冷酷无情的年轻人,不仅伪造了DNA鉴定,想成为谈家的一员,还给明光下了毒,我只是在报复。”
谈父面无表情,严肃地说:“如果他真的死了,你会后悔的。”
谈母显然没有把谈父的话放在心上:“开玩笑,我为什么要为林兴德后悔?而且这毒是林兴德给明光下的,只会让人痛苦,医院就在附近,他可以立刻去洗胃。”
听到这话,林兴德内心再无波澜。
谈父深深地看了一眼偏执的谈母,然后收回了目光:“先不讨论林兴德是不是我的儿子,我们先说说下毒这件事。”
“你说,你中毒的真相是什么?自己承认,别逼我使用军营里的审讯手段。”
谈明光身体一震,跪坐在床上,只是短暂地直视了谈父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这眼神,谈父明白了。
谈明光其实是害怕谈父的,在家里,谈梦和谈母都吃他那一套,但谈父却始终对他保持距离,而且对他的那些小伎俩都了如指掌。
想到这些,谈明光心里突然一沉。
谈父什么都知道了。
“老谈,你在做什么,明光是受害者……”
谈母看到谈明光害怕得发抖,想要保护他,但话还没说完,就被谈明光打断了。
“爸,我也不知道,我今天只喝了一瓶牛奶,然后就吐血了,再醒来就是在医院,妈妈说是林兴德害的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谈母立刻附和,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了林兴德身上,明显是在保护谈明光:“对,明光什么都不知道,是高姐告诉我,今天只有林兴德一个人去过厨房,再加上林兴德一直针对明光,所以我才气不过,为明光报仇。”
提到林兴德,谈母的眼神中又闪过一丝恶意。
谈父怒吼,声音在病房里回荡:“愚蠢!你差点害死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然后,他甩出了手中的文件:“你自己看!”
“砰!”
文件啪地一声落在了谈母的怀里。
谈母本能地伸手接住,呆立了一会儿,然后翻开文件。她读完后,难以置信地自言自语:“这不可能,林兴德怎么可能是我的亲生孩子?”
谈父双手背在背后,好像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幕。
他低沉地说道:“谈梦生日派对那天的事我早有耳闻,所以找人取了林兴德的样本,和我做了亲子鉴定。结果早就出来了,只是我这段时间出任务去了,今天才回来。如果不是思玥找我,差点就酿成大祸。”
林兴德心里再也泛不起任何波澜。
他只是轻叹一声,原来如此,他依旧是谈家的孩子。
这次,已成定局。
其实他更情愿不是谈家的孩子。
林兴德脑中一片空白,又听到谈梦疑惑地问:“爸,那我那份鉴定是怎么回事?”
谈父毫不留情地回答:“因为你太笨,被人换了都不知道。”
“谁会这么做……”
话还没说完,谈梦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怀疑的目光投向谈明光。
谈明光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惨白,急忙否认:“不是我,姐姐。”
平时谈梦总是相信他,但这次,她不再相信。
谈梦失望地看着他:“是你,那天我从钟家出来,就遇到了你,我记得你那天晚上很晚才回家,所以你就是那个换掉样本的人。”
谈明光抓住谈梦的手,哭着摇头:“姐,原谅我吧,我太害怕了,我不想失去你们,才换掉样本的,我只是一时冲动。”
但谈父已经宣布了对明光的处理:“我们谈家养了你11年,现在你已经成年,我们已经尽了责任。从今天起,你就回到你父母那里去。”
谈梦紧握着拳头,震惊地看着谈父。
看到谈梦没有反应,谈明光又从床上爬下来,抱住正震惊的谈母的腿,哭得撕心裂肺:“妈妈,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只是不想失去你们,林兴德本来就看我不顺眼,他多次想要害我。以前是因为他不是谈家的孩子,所以你们都站在我这边。如果他真的成了妈妈的亲生儿子,那他要害我不是轻而易举?我只是害怕。”
“我不想回去,妈妈,我想陪在你身边,你眼睛不好,我还得扶着你,当你的拐杖,冬天冷了给你加衣服……”
听着他的哭诉,谈母慢慢地看向谈明光,眼中满是心疼,向谈父求情:“老谈,明光知道错了,他错了我可以教育他,他只是换了报告,又没害人,何必送走他。”
林兴德看到这一幕,突然觉得没什么意思了,不想再看下去。
不管是好是坏,他们都是一家人。
他只是个局外人。
林兴德转身要走,却被人拉住了手。
他回头一看,发现是谈母。
谈母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眼中含着泪:“兴德,你别走。”
林兴德平静地看着她。
却听到她说:“只要你说句话,容得下明光,明光保证不会和你争什么,以后我也会好好补偿你。”
林兴德讽刺地笑了笑。
幸好,他对母亲早就不抱希望了。
否则看到谈母到了这个地步,仍然护着养子,他会气得吐血。
林兴德推开他的手,语气是极力克制情绪后的平静:“你们家的事,与我无关。”
“怎么会……”谈母听到他撇清关系,有些慌乱。
林兴德直接打断她:“亲生儿子和养子,林兴德和谈明光,你只能选一个,你会选谁?”
谈母依然保持着一份天真的幻想,以为两个儿子能够和睦相处。
两个儿子都陪伴在她身旁。
明光表现得很乖巧,而林兴德则在慢慢被调教。
当她带着他们出现在人前时,她还能自豪地向别人介绍,她有一对好儿子,她是多么幸运。
等到年老时,两个儿子会陪伴在她身边,让她享受天伦之乐。
但为什么,她只能选择他们中的一个呢?
沉默了一会儿,她突然崩溃大哭:“为什么一定要做出选择,你们两兄弟,不能好好相处吗?”
林兴德深邃的眼眸凝视着她,仿佛一潭深不可测的泉水。
“够了!”谈父站了出来,又拿出一份调查资料,“这两年来,谈明光一直在学校里欺负兴德,具体手段我就不细说了。”
说到这里,谈父冷峻的目光还扫了谈梦一眼。
谈梦低下了头,在谈父面前,她失去了往日的锐气。
谈父继续说道:“但因为他有谈家的背景,他从未受到过惩罚,我已经查清楚了,你的两个跟班也证实了,上次你故意摔下坡,诬陷林兴德,这次也是你自己下毒,只是为了挑拨兴德和秀芬之间的母子关系,你什么时候买的药,资料上写得一清二楚。”
谈母难以置信,捡起地上的资料,仔细阅读后,仿佛被雷击中,整个人似乎瞬间苍老了许多。
谈明光见事情败露,紧紧抓住谈母,疯狂地求饶:“妈,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谈母看着谈明光这样,只觉得十分陌生。
她对谈明光倾注了大量的心血,一直教导他要成为一个善良正直的人,但他却在背后做出这样的事情。
谈母心痛地推开了谈明光:“你利用谈家的势力,欺负谈家的亲生儿子,明光,我对你太失望了,你就回乡下好好反省一下吧。”
但被推开的谈明光却突然大笑起来,笑声令人毛骨悚然。
谈明光的脸色变得狰狞扭曲:“我就知道,我只是谈砚南的替代品,谈砚南一回来,我就失去了价值。”
“你们对我根本没有真心,都是虚伪的,我只是你们随意养的一只猫或狗,高兴时就对我招手,给我吃高级食物,不高兴时就将我抛弃,我恨你们!”
然后他推开谈母,冲出了病房。
谈父早已知道谈明光的为人,面不改色。
但谈母和谈梦对明光却付出了真心,却被他说成是虚伪。
两人都感到极度失望:“今天就送他回去吧。”
林兴德看着这一切,心中有一种复仇的快感。
前世今生,谈明光不就是依仗谈家对他肆无忌惮,甚至在前世还敢开车撞死他。
这一世,谈明光失去了谈家的庇护,应该无法再伤害他了吧。
他会好好地活下去。
事情发展得太快,谈母还没反应过来,就发现原来真相是自己误会了林兴德。
但她对林兴德做了那样的事情。
谈母看向林兴德,眼中充满了愧疚:“砚南,对……”
这就是他寻找了10年,思念了10年,牵挂了10年的儿子。
他想要拥抱自己的儿子,想要抚摸自己的儿子。
但当她刚向林兴德靠近时,林兴德却缓缓后退了一步:“谈夫人,请自重。”
谈母的心仿佛被狠狠挖去一块,痛得让她心如刀割。
“兴德,我不是你的谈夫人,我是你的母亲啊。”
林兴德目睹了她那极度痛苦的眼神,却显得无动于衷。
他静静地注视着满怀期待的谈母:“以前,你不知道我是你的亲生儿子,我可以不计较,可亲子鉴定结果摆在面前,你还是选择不相信,毫不留情地伤害我。其实你不是不信,你只是希望我不是你的亲生儿子,这样你就不用在我和你宠爱的养子之间做出选择。”
谈母急忙摇头,试图否认:“不是这样的……”
但她的话,听起来是那么的无力。
谈母哭得声嘶力竭。
谈父走了过来:“孩子,你受了不少苦。”
“我是你的亲生父亲,你愿意叫我一声爸爸吗?”
林兴德转向谈父,眼神微微颤抖,嘴唇轻轻动了动,过了一会儿,他终于说出了一句话:“谢谢您。”
谈父是唯一一个曾经帮助过他的人。
只是“爸爸”这个称呼,他实在叫不出口。
看到林兴德没有称呼他为父亲,谈父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不愿意,谈家那两个傻瓜伤透了你的心,我也来得太晚了。我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在你成长的过程中缺席了太久。你已经长大成人,独立自主,你的任何决定,我都不会干预,但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补偿你。”
补偿?每个人都说要补偿他。
谈梦也说要补偿他,但她做了什么呢?她嘴上说要补偿,心里却还是向着谈明光。
“不用了。”
谈梦急忙上前:“你本来就是谈家的大少爷,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
林兴德的眼神变得锐利:“我只有一个要求,让谈明光受到应有的惩罚。”
前世他死于谈明光之手,这辈子,谈明光又差点害死他。
他算是看明白了,谈明光和他天生就是冤家。
如果把谈明光送走,或许就不会再有机会杀他了。
说完,林兴德就和谈父告别了,没有再多看谈梦和谈母一眼。
林兴德离开了病房,来到楼下,心情沉重,找了一条长凳坐下,坐了很久。
一直坐到天色渐暗。
等到今天的风波在他心中慢慢平息,他才发现,钟思玥一直在他身边,陪他坐到了天黑。
他转过头对她说:“谢谢你陪我坐到现在。”
“我知道,你帮我只是因为爷爷,你放心,我会告诉爷爷,今天你帮了我。”
钟思玥深邃的眼睛看着他:“不用,这是我应该做的。”
“还有,很抱歉,以前的事……”
林兴德脸色沉了下来:“我不想提以前的事。”
说完,林兴德的肚子突然‘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气氛突然变得尴尬。
钟思玥看着他,她那清冷的脸上隐约露出了一丝笑意:“已经很晚了,我带你去吃饭吧。”
“好的。”
林兴德跟着钟思玥离开,没想到她带他来到了国营饭店。
林兴德有些困惑。
直到钟思玥把菜单递给他:“你来点菜,我请客。”
林兴德心里觉得有些奇怪,但既然已经来了,国营饭店的厨师手艺还是相当不错的,不吃白不吃。
于是他点了两个菜。
很快,服务员就上菜了。
林兴德看着两人单独用餐,感觉有些不真实。
这辈子,竟然还有机会和钟思玥单独同桌吃饭。
难道钟思玥不再讨厌他了?
但林兴德并没有得意忘形,他看向服务员:“麻烦给我拿一个勺子和一双筷子。”
很快,服务员拿来了,林兴德把它们放在菜上面,当作公筷使用。
他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前世已经习惯了,却对上钟思玥那难以言喻的目光:“你很嫌弃我吗?”
林兴德愣住了。
怎么搞的,好像成了他对她有意见,明明是她对他有看法。
私下里,他们总是分开吃饭。
就算偶尔不得不坐在一张桌子上,也是用公筷夹菜。
“哪有啊,我就是觉得你可能用得上。”
钟思玥脸色一沉,并没有否认。
林兴德轻轻抿了抿嘴唇,觉得自己这么做是对的。
只要他不放在心上,这些事其实都是小问题。
钟思玥更是感到憋屈。
第二天,两位爷爷都知道了医院里发生的事。
林兴德一早醒来,推开卧室门,几滴水珠就洒在他脸上,空气中还飘着淡淡的柚子香。
应该是柚子水。
水珠一碰到脸,林兴德立刻清醒了,看到两位爷爷满脸笑容地站在门口。
林爷爷手里拿着柳枝,应该是用来洒水的。
钟思玥依然保持着她的冷漠,手里抱着一盆水,看不出她的情绪。
“这是怎么了?”
林兴德还没来得及问,林爷爷就提醒他:“等等,先别过来,先洒点柚子水,跨过火盆,去去霉运。”
林兴德这才注意到门口有个盆。
钟思玥放下水盆,蹲下用火柴点燃,火苗立刻蹿了起来。
在两位爷爷期待的目光中,林兴德跨过了火盆。
林爷爷说了些祝福的话:“希望你以后一帆风顺,再无磨难。”
林兴德忍不住笑了,眼睛也湿润了。
感动过后,大家很快下楼。
林兴德认真地问钟爷爷:“钟爷爷,您身体怎么样?我记得医生说要观察半个月,怎么现在就出院了?”
钟爷爷那么大年纪,在林兴德严肃的目光下也显得有些心虚,摆摆手说:“没事没事,医生同意了,下午我就回医院。”
然后咳嗽两声,转移话题:“咳咳,昨天的事我们已经问过思玥了,你这小子,在学校受了那么多委屈,怎么也不跟爷爷说。”
这下林兴德无言以对。
接着,他听到了哭泣声,回头一看,原来是林爷爷在擦眼泪。
林兴德看着两位老人,无奈地安慰:“都过去了,爷爷,你们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钟爷爷看着懂事的林兴德,更加生气,责备钟思玥:“你看看你,兴德就在你眼皮底下受了那么多欺负,幸好他现在好好的,要是有什么事,我一定打断你的腿。”
林兴德正想为钟思玥辩解,没想到这次钟思玥承认了,还保证:“爷爷,我以后一定会照顾好兴德的。”
她的话坚定有力,传进了林兴德的耳朵。
林兴德都愣住了,看向钟思玥。
却意外地对上了钟思玥的目光,他竟然从中看到了一丝坚定。
林兴德皱了皱眉,迅速移开视线。
钟爷爷看到这一幕,眼睛一亮。
他那榆木脑袋的孙女,终于开窍了!
他也可以安心了。
下午,林兴德和钟思玥又送钟爷爷回军区医院。
在钟思玥邀请林兴德去中心公园散步时,林兴德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你为什么会答应爷爷照顾我?”
钟思玥停下脚步,低头看着他,眼神里多了平时没有的情感。
“因为我喜欢……你!”
话语一落,四周仿佛陷入了一片死寂。
林兴德内心如同沉寂的池水,突然间掀起了波澜。
他沙哑地开口:“你刚才说什么?”
“我对你有好感,林兴德!”
钟思玥再次坚定地表达了自己的心意,尽管她脸上显得平静,但紧握的双手却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安。
“实际上,我一直都对你有感觉,不是因为别人让我帮忙解题,我都会答应,也不是因为别人请求,我都会同意,只有你,对我来说是特别的,只是我不愿承认那突如其来的娃娃亲,以及被他人安排的命运。”
一直对他有感觉?!
林兴德站在原地,愣住了,不禁回想起前世的种种,如果她真的对他有情,那为何会让他受尽欺凌,婚后对他冷漠以对。
而且那冷漠不是一时半会儿,不是几个月,也不是几年,而是整整二十年。
可现在,她却说从一开始,她就对他有感觉。
为什么她的性格别扭,却要让他承担后果。
他觉得前世的一切,都像是一出荒诞的喜剧。
林兴德愣住了,泪水和笑容交织在脸上:“钟思玥,我已经不再对你有感觉了,以前我追随你的时候,你知道别人怎么看我吗?现在你对我有好感,我就得和你结婚吗?”
钟思玥只觉得心如刀绞,疼痛难忍。
“从今往后,我会追求你,无论需要多久,无论你如何对待我,我都愿意接受。”
“不!”
林兴德断然拒绝,语气坚定。
说完,他没有理会钟思玥的反应,转身就走。
林兴德在北京又待了几天,但再也没有和钟思玥见面。
这几天,他每次外出,总能看见谈母在隔壁院子张望,偶尔还会给他送些东西。
但林兴德都没有回应,直到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天。
林兴德的录取通知书是由谈梦亲自送来的。
他感到困惑,为何是谈梦来送?
直到看完录取通知书,原本的中南大学录取通知书变成了首都医科大学。
他震惊地看着谈梦:“这是怎么回事?”
谈梦自豪地说:“你想要学医,首都医科大学是最好的选择,而且你的高考成绩完全有资格进入首都医科大学,所以我请院长帮忙,让你被录取了。”
林兴德的怒火迅速上升,眼睛瞪得大大的,愤怒地看着她:“你为什么总是这么自作主张!”
谈梦愣在原地:“我自作主张?你是我的弟弟,我只是想和你有更多的时间在一起。”
林兴德脸色通红,双拳紧握,胸口剧烈起伏,仿佛怒火已经烧到了喉咙:“谈梦,你凭什么擅自更改我的志愿?!”
“你以为我想留在北京吗?我当初选择中南大学,不就是为了远离你和谈明光,为什么你非要我留在北京。”
“我告诉你,这辈子我都不想再和谈家有任何瓜葛!”
两人的争吵被所有人听到。
谈母和钟爷爷等人赶来,但对谈梦也无能为力。
最终,远在军营的谈父出面,训斥了谈梦一番,将她送入军营进行锻炼。
……
六年后,1995年,首都医院。
林兴德毕业了,被分配到首都医院工作。
他穿着白大褂,刚查完房,护士就来到他面前请他签字,还暗示性地指了指不远处:“林医生,你的另一半又来找你了。”
林兴德签完字,一抬头,顺着护士的目光看去,就瞧见钟思玥穿着一袭白裙,仿佛天女下凡般站在分诊台旁。
真是一道迷人的风景线。
只听旁边的护士闲聊:“林医生,这位美女已经连续三天来找你了,她究竟是做什么的?有时候消失一段时间不见,有时候一来就连续几天,无论晴天雨天,我要是能有这样的伴侣就好了。”
这五年,林兴德最终还是选择留在北京上大学。
只要一有空,他就会回到槐花村,陪伴林爷爷。
虽然林爷爷不愿意搬到北京生活,但为了林兴德,他偶尔也会来北京小住几天。
这辈子,林爷爷身体硬朗。
钟思玥正如她当年所言,已经追求了林兴德五年。
除了这个,她的职业路径也和前世一样,跟随钟爷爷的脚步,加入了军事研究机构,平时很少有空闲,但每次一有空就有好几天假期,所有的假期都用来追求林兴德了。
林兴德看着钟思玥,把签好的文件递还给护士,纠正道:“她还不是我的女朋友。”
护士愣了一下,笑着说:“我看,现在不是,很快就是了。”
林兴德没多说什么,朝钟思玥走去:“你怎么又来了?”
钟思玥终于体会到,被心上人嫌弃是什么滋味。
但一想到自己也曾经拒绝过林兴德,她只能硬着头皮接受:“我在新御膳楼订了位,今天一起去吧?”
“不了,我今天还有手术。”
被拒绝,钟思玥也不觉得难过:“我改天等你有空的时候。”
说着,她拿出手机,调整了时间。
林兴德没说什么,只是担心他有空的时候,她可能没空。
电话挂断后,钟思玥把手里的袋子递给他:“谈梦今天回来了,她出差回来,这是她那边的特产,让我带给你的,她不敢来见你。”
这六年来,林兴德从未理睬过谈梦。
不只是谈梦,还有谈母。
在他这里,最受他欢迎的还是谈父。
谈父从军营回来,两人还能约着一起吃饭。
林兴德没有接受:“你知道我不会接的。”
“我只是觉得,她真的知道错了。”
林兴德瞥了她一眼,她立刻闭嘴,不再说话。
每次谈梦来找林兴德,他都当她不存在。
钟思玥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林兴德生气这么可怕。
幸好她没有落到这样的下场。
接着,林兴德又说:“我接下来会有几天假期,我打算回槐花村陪爷爷。”
钟思玥的眼睛亮了起来:“我能陪你一起去吗?”
林兴德看着她:“你以什么身份去?”
钟思玥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那要看你什么时候愿意给我身份。”
最后自然是没有得到答复。
第二天,林兴德放假,收拾好行李,打了辆出租车去火车站。
“师傅,火车站。”
“好的,坐稳了。”
林兴德刚做完手术,累得很,闭上眼睛就睡着了,完全没意识到危险已经悄悄来临。
等林兴德再次醒来时,发现出租车并没有开往火车站。
林兴德惊慌了一会儿,很快冷静下来,装作要吐的样子:“师傅,我有点晕车,能停一下车吗?”
“嗤——”
师傅一脚急刹,林兴德因为惯性,摔到了前面的椅背上。
林兴德顾不上疼痛,立刻下车逃跑。
但没跑多远,脑袋就重重地挨了一下。
晕倒前,林兴德脑海中涌出许多记忆。
他终于明白小时候为什么会被绑架了?!
是谈明光利用他的信任把他带到人多的地方,然后丢下他一个人离开。
把他带走的就是谈明光的母亲。
林兴德又一次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破败的屋子里。
“林兴德,咱们又见面了!”
一个耳熟的男声传来,但那语气中的愤怒和自得让人心里发毛。
林兴德抬头看向说话的人,心中一惊。
竟然是多年未见的谈明光!
林兴德一看到谈明光,心中就涌起了恐惧。
难道自己这辈子,还是逃不过谈明光的毒手吗?
这辈子,他的梦想已经实现,死对他来说已无所谓。
林兴德眼中的恐惧很快消失了。
但他不能让爷爷白发人送黑发人。
还有钟思玥,他的父亲……
他们都会伤心的。
谈明光捏住他的下巴,眼神凶狠:“林兴德,我恨你,要不是你,我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谈家少爷。”
“不会连所有人都喜欢你,连思玥姐也对你倾心。”
“你所拥有的一切都应该是我的,你应该过得不快乐,不顺利,哪怕娶了思玥姐,也备受冷落,最后被我撞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我成了下水道里的老鼠,你却成了前途无量的医生。”
林兴德心头一震。
难道谈明光也重生了?
那些事情,确实发生过。
谈明光继续说:“你别想和思玥姐结婚,你只配娶个乡下婆娘,我要让你这辈子都活在猪圈里,把他给我带走。”
然后,林兴德就被一块黑布蒙上了眼睛。
他被喂了药,整天昏昏沉沉,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
林兴德不知道自己被带到了哪里,只知道在一片山林中,他一直在走。
他想逃跑,但一点力气也没有。
难道自己又要被卖掉了吗?
谈明光又要得逞了吗?
周围一片寂静,但突然间,似乎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林兴德和其他人停下了脚步。
紧接着,林兴德迷迷糊糊中,好像听到了谈梦坚定的声音:“谈明光,放了我弟弟。”
外面一阵风声呼啸,他只觉得一片混乱,好像打起来了。
然后就是谈明光狗急跳墙。
林兴德听到“刺拉——”一声。
是刀子划破皮肤的声音。
他站在那里,直到头上的布袋被掀开,就看到谈梦出现在他眼前。
谈梦已经加入了政府,下基层锻炼,整个人晒黑了,也瘦了。
“谈梦……”
林兴德还没说完,就看到谈梦的腹部在流血。
他惊骇不已:“你在流血,你疯了,你有凝血障碍?!”
谈梦捂着伤口,嘴角却露出一抹满足的笑容:“你没事就好。”
林兴德立刻撕开衣服给她包扎:“别笑了,如果你有什么事,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谈梦任由他帮自己包扎:“真好,你还会担心我。”
“对不起,以前是我不成熟,我应该尊重你……”
……
谈梦及时被送进了医院,没有大碍。
自从这件事后,谈明光被送进了监狱,数罪并罚,至少二十年。
而林兴德和钟思玥也在一起了。
人生在世,要及时行乐,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先来。
林兴德即使知道未来,也不敢去赌。
他比任何人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每一天,不想再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只希望明天会更好。
故事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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